一名9岁的男孩,冬天被卡困在涵洞6天6夜,140多个小时,最终坚持等到了救援。

"别说小娃儿,就算是成年人,能坚持下来,都是一种奇迹。"

他怎么走丢的,怎么会卡在涵洞,特别是这6天怎么坚持下来的?1月16日,上游新闻记者见到了9岁男孩小磊(化名),倾听这位坚强少年吐露心声。

小磊的身上还有多处擦伤

负气离家出门迷路 通过涵洞抄近路被卡

1月16日,被救后的第5天,小磊躺在病床上,上衣只穿了一半,右边胳膊露在外面,肩背部大片的擦伤让他没办法舒服躺平,"一躺就疼。"这些擦伤正在结痂。

外婆在照顾他,稍稍掀开露出孩子的双脚,多个脚趾尖上的淤血还未褪去,"还有些伤,好在是娃儿现在精神还可以,吃饭什么的也在慢慢恢复正常。"比起前几日找不到孩子的焦虑,现在的情况已经让家人欣慰多了。

外婆回忆,自己是1月5日晚上8点左右报的警。当晚,警察和邻居就开始寻找,鱼洞派出所迅速启动失踪失联工作机制,民警当夜拿着小磊的照片挨家挨户走访。

但没有其他人见过孩子,附近摄像头的监控画面里,也未发现小磊行踪。警方对小磊家后山化粪池、水池等地方,搜索到第二天凌晨五六点,都仍未见孩子踪迹。

孩子如同凭空消失一般,他到底在哪?

"我跑出来那天晚上,迷路了。"小磊回忆,1月5日,因和外公吵架,自己负气出门,"当时很生气,就不想回家。"对于自己的不懂事,小磊心存愧疚。

至于离家的情形,小磊对怎么跑到排水涵洞的细节已记不清。他家住在重庆巴南区一个村里,附近多是田坎和土路,除了公路路牌,并无其他特别标识。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下午,天色越来越暗。当小磊打算朝熟悉的地方去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迷路。"周围不熟悉,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只有乱走。"

小磊回忆,天快黑时,他看到坡下有公路,于是打算到公路上去。坡上没有直达公路的小路,但小磊发现了有一个洞,"我从上往下看,洞是通的。"他准备从这里抄近路下坡。

小磊跳进了洞里,以为会像玩滑滑梯一样顺利穿过。就在他双脚刚滑出下方洞口的位置,他卡住了。下面的出口太小了,仅能通过双脚,身子却不行。

他尝试着往下用力钻,发现不行。又试了往上爬,也不行。他开始大声呼救,但渐渐没了力气。"很累了,我就想先在那儿睡一觉,醒来再说。"此刻的小磊,不知道自己的家人,还有警察和邻居,正心急如焚的寻找他,更不会料到自己会在涵洞里卡上6天6夜。

病床上,小磊正在玩奥特曼玩具,这是他最喜欢动漫形象之一

他曾多次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但无力回应

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小磊一次次寻找办法爬出涵洞。

过程中,手脚多处被划破。身上只穿了一套厚睡衣的小磊,被管道壁磕碰出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淤青,肩膀后方皮肤被擦掉一大块。

"我当时没哭,就一心想着爬出去。"累了,他就休息一下再尝试。

但洞内直径小,洞壁滑无处借力,接近6米高的涵洞,让努力攀爬的小磊,除了新增伤口,离洞口的距离却始终很遥远。

涵洞之外,搜寻一直在持续,小磊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凌晨四点就出门继续寻找,扩大范围、散发寻人启事、上网求助。为人父母的,面对自己的孩子走失,一定会拼尽全力、想尽办法!

与此同时,巴南区公安分局成立了专门的搜救工作组,重庆市公安局刑侦总队拐卖案件侦查支队支队长樊劲松也赶来支援,北碚刑侦支队8名专业民警带着4只警犬也在小磊家附近开始搜山。

除了公安、消防等部门,巴南区蓝天救援队、民间救援队、当地志愿者等也纷纷加入搜寻队伍,搜寻人数最多时上千人。

小磊所在村子,家家户户基本沾亲带故,大家都放下家里的活儿出门寻找,小磊年近七十的大外公大外婆(尊称),也提着年迈的脚步从早找到晚。

"小磊!磊磊!你在哪!"此后的几天,小磊家附近几公里都能一直听到搜救的呼喊声。

搜救人员其实几次到达过涵洞附近。

"我听到过好几次有人叫我的名字。"最开始,小磊会在洞中尽力呼喊拍打,但没有被人发现。后来因为又饿又困,即便听到也没有办法回应了。

直到找到孩子,外婆说,自己曾经多次在涵洞附近寻找呼叫,但从来没有听到过孩子的声音。

因家人对他的爱 坚信自己会被找到

精疲力竭的小磊,困在涵洞里,已没了时间概念。随后几天,白天黑夜的转换,在小磊眼里,只是头顶洞口处的光影变化。"有的时候会下点雨落下来。"但这些雨水,也只能稍稍打湿孩子的嘴唇,以及增加寒冷。

"我没放弃!"躺在病床上的小磊,回忆起自己怎么熬过6天6夜时,声量提高了点,"我想家,想爸爸妈妈。"小磊说,他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爸爸妈妈、外婆和姐姐,想外婆和妈妈做的野菜馅锅贴饺子。

"我相信爸爸妈妈他们肯定在找我。"尽管是和家人吵架负气出门,但支撑他坚持下去的,是家人日常给予他的爱。经过此番遭遇,9岁的少年,一定有所成长。

图为小磊掉落的排水涵洞入口

和小磊在涵洞里没有放弃求生一样,涵洞外的人也从未放弃寻找。

拉网式排查一直在持续。1月11日一大早,巴南区公安分局联合鱼洞街道、花溪街道、莲花街道以及干湾村村民、新华村村民等各方搜救力量,对整座云篆山北麓可能存在的洞穴、悬崖峭壁等此前搜寻的"盲区"继续拉网排查。

就在大家担心失踪多日的孩子是否已经出现了不可挽回的悲剧时,转机来了。

第一个发现小磊的,是鱼洞派出所辅警刘爽。当天,他和同事来到了涵洞附近,那里平日人迹罕至,视力不错的他发现洞口附近,"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快步下到排水涵洞底部,刘爽发现,那是一双脚,小腿和脚掌露在排水渠外,鞋子已经挣脱,袜子、裤子也磨破了。

"孩子,听得到吗。不怕,警察叔叔来了!"他们一边呼喊赶紧脱下外套,将孩子双腿裹住,并呼叫支援。

医护人员正在从小磊被困处查看小磊情况

被困6天后,小磊终于重见光明。

经过几天救治,各项身体指标日渐恢复,体重也慢慢增加。这几天,家人都陪在他身边与他聊天。外婆感觉,小磊长大了不少,说话像大人。

"爸爸妈妈告诉我,很多人去找了我,外公外婆找我,还有很多叔叔阿姨以及警察叔叔。"说到警察叔叔,小磊回忆,自己被救出来的情形,他看到了消防官兵和民警的制服,和他当兵的梦想一模一样,"他们救我,保护我,我以后当了兵也保护别人,也要去救别人。"

当然,细心的妈妈也发现了孩子隐藏着的紧张与害怕,结合医生的建议,小磊一家人正努力让孩子回归正常生活。

1月11日,搜救队将小磊从涵洞救出

记者手记>>

一个关于"坚韧"的故事

未经世事的9岁男孩经历牢笼一般的困境,成年人都难以想象的6天6夜,小磊用勇敢和坚持,等到了大人永不放弃地救援。

这就是人类生命的力量,坚韧的精神力量。

因为小孩的坚韧,与大人们的坚韧,共同写就了这次奇迹。任何一个美丽的结局,都需要双向奔赴,都需要彼此坚持。

希望小磊好起来,成为一名男子汉。希望小孩负气出走的事情,不再上演。也希望这则故事里传递的"坚韧"力量,能够传递。

上游新闻记者 宋剑 石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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