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比奇堡
       魔幻电影是“幻想类”电影的重要类型,它以强有力的视听表达,在架空世界里展开人、神、魔之间的戏剧性冲突。
       提供奇观化的场景、人物和超现实的故事,表现魔法、幻境等超验体验,为观众带来“想象力消费”和“虚拟消费”的快感。


       国产魔幻电影从中国神话故事、志怪小说、民间传说中挖掘题材,在类型叙事上融入中国本土文化和东方价值观,有效地化用传统文化符号来完成对东方式魔幻的想象性表达。
       魔幻电影的架空世界
       拥有完整的世界观
       ,在场景空间的建构上以中国神话宇宙模式形成天界/神界、地界/人界、冥界/魔界的三界设计。
       在神怪角色的塑造上以“万物有灵”的文化观念组合人与动植物、器物等生物体和非生物体,体现人性、魔性的对比、融合与转化。


       在叙事情节上以各类神仙方术展现超自然力量,通过正邪之间的矛盾冲突来体现“正必压邪”“和谐共生”的价值理念。
       中国魔幻电影的影像造型对场景空间、神怪角色、神仙方术等进行概念上的解读。
       通过数字技术呈现其物质属性,同时采用意象化的创作手法,赋予形式以特定的内涵,形成一套基于东方灵异文化的影像符号系统。
       声音为该系统提供概念上和体验上的支撑,并将影像难以表达的抽象概念具象化。
       声音固化并强化了影像的物质属性,并以丰富的手段揭示影像内涵。


       通过对影像赋形、赋能和植入概念,中国魔幻电影建立起自己的声音符号系统,为魔幻世界里的异域和异象标记了听觉上的识别性,从而提供了一条直达其意的便捷路径。
       一、语声符号
       作为叙事主体,神怪角色无疑是魔幻电影的重要表现对象。
       中国魔幻电影中的神怪角色通常来源于
       《山海经》《封神演义》《聊斋志异》《西游记》
       等小说中的神怪原型,总体上可分为神仙、鬼魅、精怪三大类。


       除此之外,人类的异族也因其差异性而被妖魔化。语声设计为这些角色赋予了特定的属性,确立了其在魔幻世界中的身份。
       (一)语言系统揭示独有的世界观
       拥有单独的语言系统意味着拥有自身的文明,语言是一个种族得以存在的标志。
       魔幻电影中的神怪角色大多以人类语言来交流,很少拥有单独的语言,这把他们容纳进人类语言所代表的文化背景,也体现出魔幻世界不过是人类世界的延伸。


       少数魔幻电影通过设立单独的语言系统来拉开与人类世界的距离,或者拉开异族与主流世界的距离。
       不可懂的语言从听感上被抹去了语义,从而还原成音色、音调、力度、节奏等特征,以声音自身的特点来传达族群身份。
       比如《画皮2》为天狼族设计了专门的天狼语,用于祭师祭祀及族内人员交流。他们和中原人说话时使用与中原人相同的语言,两种语言的差异凸显出天狼族的异族特征。


       这一陌生化的语言有着加强的重音和拉长的尾音,气息下沉、色彩阴暗,与他们令人恐惧的占卜和祭祀仪式相吻合,强化了这一情景的神秘色彩。
       并把天狼族推向一个不同于中原的邪恶世界。
       动物经过修炼后成为具有一定法力的妖,人形的妖和动物形的妖显示出修炼程度的深浅,语言设计同样可以暗示这一等级差别。
       《画皮2》的雀妖是完全的人形,也可以随心变化成半人半鸟形或完全的鸟形。
       她采用人类语言,但伴随着身体动作夹杂着雀鸟叽叽喳喳的叫声,突出了雀妖灵活、可爱的个性。


       《侍神令》的三只鼠妖保留着动物形象,聊天时以老鼠等动物的吱吱声结合人的拟声建立起词汇和字句的语言模型,有效地借助语音的变化来表情达意,并借助字幕来输出语义。
       以上两种语言模式揭示了妖介于人和动物之间的属性,对妖的身份进行了界定。
       魔幻电影中有一种特殊的语言系统是各式各样的咒语和经文念诵。
       宗教文化,其底层逻辑暗示着语音的组合方式具有神奇的魔力,其中的韵律、腔调、音色特征可以直接作用于物质世界,或是召唤背后的神秘力量来发挥作用。


       《侍神令》里护法们的念咒声具有镇压封妖库的作用,《西游·降魔篇》里唐僧念诵大日如来真经可呼唤如来,《西游·伏妖篇》里假如来出现时的念经声带来排山倒海的巨浪。
       这些经咒的语音具有循环往复的特点,音调平直但充满律动的节奏,以催眠似的效果产生神奇力量。
       和上述模仿和尚念经的声音比起来,《悟空传》里的紧箍咒做了进一步的加工,在催眠似念咒的基础上增加了用来表现咒语效果的听觉刺激。


       咒语的声音利用多重长延时和摇晃的声像带来眩晕感,多声道输出让咒语包裹住整个听觉空间,并以尖叫的男声女声、二胡刺耳的高音带来听感上的不适。
       以上经咒设计以隐匿语义的方式自成一套系统,借助传统文化符号和声音的物质属性来传达意义。
       (二)语声中人性、神性、魔性的表达
       在角色划分上,魔幻世界有一套人、神、魔的划分系统。


       神具有最高权力和最强能力。人因不具备超能力而成为魔幻世界的弱者,他们中的一部分获得某种能力成为与神和魔沟通的桥梁,比如驱魔人、捉妖师和阴阳师。
       魔是介于人和神两极之间的类人生物体,妖、魔、鬼、怪、精都可划归这一类。
       语声是这套系统区分角色的典型标志,以人声为参照系,越接近人声越具有人的属性。
       神是理想化的人,而魔则体现为人声的异化,包括人声自身的异化和人声与兽声等动物类声音的结合与转化。
       作为世界的统治者,神具有完美的人类语音,并常常增加空间感来放大神的形象。


       不紧不慢的语言节奏、平和的语气、良好的共鸣和柔和动听的音色为神带来掌控一切、胸有成竹的平静和淡然,也让其具有无法抗拒的威严。
       《钟馗伏魔》里的玉皇大帝、《西游·伏妖篇》里的如来佛主都采用了这样的语声模式。
       《姜子牙》里的师尊把姜子牙发配北海时,语气轻缓平和娓娓道来,自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和普渡众生的慈悲。
       但师尊实际上是为一己之私打压三界的反面形象,其邪恶的本质借用十二金尊的声音表现出来。


       十二金尊是师尊的护卫,他们脸上戴着面具,发布命令时是一人发声和多人发声的组合,句与句之间音色各有不同,多人发声也有音色组合层次上的变化。
       这些处理使十二金尊更多表现为一个整体而不是个体,是背后的权力——师尊藉由他们发声。
       和师尊的声音相比,十二金尊语气严厉,音色中有更多奇怪的共鸣,忽高忽低的音调也带来邪恶的意味。


       他们虽然代表着天庭的威严,但语声里的邪气让他们失去了天然的正义感。作为师尊的代言,十二金尊的声音中隐含着师尊满口天下苍生、实则心怀叵测的阴暗本质。
       魔是魔幻电影中最重要的角色类别,也是内涵最多元、变化最丰富的类别。
       他们或由人或神异化而成,或由动、植物乃至非生物体修炼而成,语声在揭示魔的本质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针对没有完全脱离开人形的魔,对人声进行深度处理,包括改变声音波形的包络形状让音色变形,放大空间感,制造飘忽不定的声像。


       把音调往高处或低处延伸,甚至采用音调各异的双声等,来彰显出角色的异化。
       《西游·降魔篇》里的孙悟空挑战如来时,他的语声变成了音调略有差异的双声,突出了尚未被驯化的孙悟空身上的魔性色彩。
       《侍神令》里慈沐变成妖皇,他的语声也成了带调制的双声,音调降低让发声体变大,声像上也占据了更大空间,超越了画面上的身体体量。
       声音和身体在感知上拉开距离,极大地放大了身体的能量。《西游·伏妖篇》中,红孩儿的语声突出了孩童外形和魔性内心的冲突。


       音色在变形的儿童和成人之间不断转化,声音受到调制产生波动,和由机械零件及弹簧组成的身体形变达成内在的统一。
       当魔的外形由人向非人生物体延伸时,兽声作为魔的隐喻常常用来配合人声以揭示内在的魔性。
       《西游·降魔篇》里,孙悟空的原型是大猩猩,他大吼的声音中有野兽的嚎叫,和天残脚打斗时又发出小猴的吱吱声。


       《侍神令》里的阴阳寮巡卫被妖怪施法后发生异化,变黑的眼眶和变形的兽声支持了这一情节。
       二、身体符号
       魔幻电影中的神怪角色在外型塑造上非常有想象力,常常将人类身体异化,将各类动植物乃至非生物体拟人化,其身体包含了人的属性和非人的属性。
       声音为这些形形色色的“形”提供质感,让它们摆脱模型本质,形成材料和形态上的真实感,揭示身体中的人与非人特征。


       (一)身体构型与生命特征
       对身体构造的描摹是声音赋予角色真实感的第一步。
       从角色构型出发,分解结构上的特点,找到生命运作模式,提供对生命支撑系统的听觉表达,是声音打造魔幻角色身体符号的典型思路。
       声音显示出魔幻角色的生命特征,实现对影像造型的完形。
       《刺杀小说家》中的魔幻角色黑甲的声音造型集中体现了这一思路。
       黑甲是寄生在人身上的吸血铠甲,声音设计抓住“活的有生命的铠甲”这一设定,从形态、材质、生命特征、生物特征几方面来建立真实感。


       黑甲可以化身快速移动的甲片吸附上人的身体,从甲片中伸出密密麻麻的纤维状细枝接入人的血管吸血以维持生命,也可以独立成披满甲壳的树枝状人形。
       声音利用四种元素的组合来体现黑甲的构型和生命特点:骨骼类声音元素体现黑甲坚硬的外壳材质。
       荆棘类声音元素体现黑甲伸出的神经网络般的细枝,表现其吸附上身的柔性、弹性和韧性。血液类声音元素体现黑甲的流动性和吸血的特点,模仿其生命支撑系统的运转。


       生物类声音元素则利用语声来揭示其怪物的本质,将人声与兽声相结合,利用不同的音色变化体现出黑甲形态上的变化。
       黑甲吸附上身时是兽类的嚎叫,附着在老僧身上时是沙哑厚重、充满死亡气息的老年化音色;在空文身上因吸了新鲜血液,音色变得年轻而鲜活。
       独立成树状人形时夸大其怪物特点,共鸣腔体明显增大,人声和兽声交相呼应,大开杀戒时突出了兽声成分。


       以上手法完成了对黑甲从外形到内在生命机制的表达,建构了这个独特角色的生命特征。
       针对大量由动植物幻化成人形的魔幻角色,声音往往对其原型的特点加以变形和夸张放大,保留和原型相联系的同时凸显魔性本质。
       《西游·伏妖篇》里,悟空、八戒和沙僧分别是魔猴、野猪和鱼怪变化而成,除了带有相应动物的特点,更是在原有动物的基础上突出以兽声为代表的魔性。


       当蜘蛛精看到三位的真身幻象时,野兽的咆哮、猪的嘶叫对应着巨型怪物形象。悟空眼中的蜘蛛精幻象,则突出昆虫的足节声、口器声、翅膀声变形放大后的动静。
       美女形象的蜘蛛精腿部被刺破时,因痉挛而产生的快速抖动声、喷溅而出的汁液声进一步揭示出身体的昆虫属性。
       蜘蛛精从美女变身巨大蜘蛛怪袭击唐僧,昆虫类声音叠加上充满威胁的野兽和怪物咆哮,再加上女声诡异的气息,昆虫、怪物、女妖三种特征通过声音得到了清晰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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