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两个问题。第一:林家有钱没钱?第二,只带两个仆人,是不是因为没钱?

先来分析第一个问题,林家到底有钱没钱。答案是没钱——当然是跟贾府相比,而不是和刘姥姥、张华、二丫头这些人比较。

林如海列侯之后,前科探花,巡盐御史,不管是家底还是收入,都是很丰厚的。所以把他和刘姥姥等人相比根本就是侮辱。可是跟贾府比较起来,林家又没那么富豪了。何以见得?

“这林黛玉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贾敏是亲身经历过贾家、林家的生活的,说贾府“与别家不同”,当然是指贾府的豪奢。

“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三等仆妇都让黛玉感到“不凡”,也证明了贾府生活的豪华。

还有就是那个著名的吃茶情节。林如海那么疼爱女儿,却教女儿“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而贾府却是用香茶漱口,然后再送上吃的茶。这样的排场,黛玉不仅没经历过,连见也没见过、听也没听过。幸亏黛玉留心,否则“若不漱此茶,或饮一口,不过荣婢所诮乎?”会被人笑话了。

从这些细节来看,林家的生活肯定是跟贾府有差距的,说他家“没钱”,准确地说“不如贾府有钱”,是说得过去的——当然,如果有人说林如海是像海瑞、诸葛亮一样的清官,死后身无余财,那我也没法相信。

下面来看第二个问题:只给黛玉带两个仆妇,是不是因为林家没钱?

当然不是。前面已经说了,林家的没钱,只是跟贾府相比。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给独养女儿配不起丫鬟婆子!连邢岫烟还有个贴身小丫鬟篆儿呢。败落后的甄士隐夫人封氏,“身边还有两个旧日的丫鬟服侍”(后来被贾雨村要走一个)呢。那个时代的丫鬟婆子,并不是什么高贵豪华、一般人够不到的奢侈品。

何况书中已经明确说了,在黛玉跟贾雨村读书的时候,有“两个伴读丫鬟”。最不济,把这两个丫鬟都带来,有什么不可以?

林如海显然是替女儿考虑过了,送女儿进京,就是把她托付给岳母,完完全全地交给外祖母了。从此以后,除非林海派人去接,否则黛玉就是贾母的孩子,一切的照顾、庇护,都由贾母来承担。所以不给她带太多仆妇,以免“独树一帜”“自立山头”之嫌。

果然,贾母在见到黛玉的第一天,就给她派了最适合的丫鬟鹦哥(后来改名紫鹃),又安息安排她的住宿,给她“一如宝玉”的待遇。

想想看,如果黛玉奴环婢绕来了一大群,在贾府自成一派,贾母都插不下去手了,还能对黛玉那么无微不至地体贴吗?

完完全全地托庇于岳母,而不是去陌生的贾府打天下、立山头,这是林如海与贾母的默契,也是给女儿的最大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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