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坛周报全媒体特约记者 秦游夏

身边人来人往,但他一直都在。这是最近12年的多特蒙德,他指的是罗伊斯。这样一份忠贞的坚守,到头来变成了一场空。多特蒙德周五宣布不会与罗伊斯续约,前多特队长的黄黑职业生涯,最终停留在了12年。多特11号在威斯特法伦球场的倒数第二场比赛,大黄蜂5比1大胜奥格斯堡,罗伊斯送出1射2传,闪耀全场,赛后接受南看台顶礼膜拜。告别之旅上,罗伊斯在场上场下都是绝对主角,这样的画面当然美好,但更让人扼腕,因为只剩最后一次了。

老了,但仍有价值

欧冠半决赛首回合,多特与巴黎圣日耳曼苦战90分钟,1比0拿到微弱优势,法甲特批巴黎周末法甲延期,特尔齐奇也势必有所保留,除了门将科贝尔外,外场球员全部得到轮休。罗伊斯站上4231的10号位,迎来了新年第6次先发。奥格斯堡球风并不保守,加之早早丢球,全队前压的后果是身后大片开阔地,罗伊斯拿到多次在对手两条线之间策动进攻的机会,岁数虽然大了,但他球商、脚法不减,定位球、阵地战各送上一次助攻,接到18岁小将韦特延的长距离穿越球,单刀面对捷克门将库贝克,小火箭轻巧一搓,依旧是那般丝滑。

这是罗伊斯为多特攻入的第169个正式比赛进球,队史上仅次于普莱斯勒,如果只算职业化以来,则是队史第一。425场多特正式比赛,小火箭则是169球130助攻,有完善统计以来的队史第一。即便被明显边缘化的本赛季,罗伊斯38场正式比赛一共登场2054分钟,制造8球9助攻,不到121分钟就可以参与一个进球。罗伊斯竞技价值在降低,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他在竞技上毫无价值了吗?显然不是。况且还有欧冠1/8决赛次回合主场2比0埃因霍温,替补登场上来那记将一切盖棺论定的进球。在罗队进球之前,多特刚刚逃过了吕克·德容的黄金扳平机会。

在特尔齐奇手下,多特的阵型主要在433倒三角站位中场和4231之间切换,以罗伊斯目前转型后的特点,虽然踢边锋吃力,但无论在10号位还是8号位,他依然可以用自己的拿球、视野和脚法提供帮助。多特8号或10号位进攻型中场,有特尔齐奇树立的战术核心布兰特、渐入佳境的扎比策,但多特主帅钦点加盟的费利克斯·恩梅沙融入缓慢,只能偶尔闪光。从位置属性上,罗伊斯现在的战力,当一个合格的替补和轮换绰绰有余,本轮比赛就是证明。

他为何当不成“穆勒”?

罗伊斯和托马斯·穆勒面临同样的问题,队内位置被逐渐边缘化,前场球员随着年龄增大有天然劣势。不过拜仁从没有让他们的功勋球员带着赛季末到期的合同开启赛季,尽管现在也是一年一签,但都是至少提前一年半搞定,并且保持原先薪资水准。多特上次和罗伊斯续约是去年4月底,基础年薪从1200万欧元打了半价,而且罗伊斯还交出了队长袖标。

当穆勒没有登场时,记者们会不厌其烦地问尼科·科瓦奇、纳格尔斯曼和图赫尔到底是为什么?多特没有拜仁的关注度体量,缺乏这一层来自媒体炒作的保护,加之罗伊斯自身性格内敛,一定程度上导致了队内地位的急剧下降。上个月,特尔齐奇在发布会上有恃无恐地表示:“罗伊斯现在是替补,是我的决定,如果他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图赫尔敢这样对待二娃吗?他最多会说“这不是一场托马斯·穆勒的比赛,下一场他会有机会”之类的。

多特官方宣布时表示,是“双方共同做出的决定”,罗伊斯在去年夏天的采访中,还明确表示过自己的愿望是在多特挂靴。这样的宣布内容无非是公关辞令,一是表面上给罗伊斯一份体面,二是甩锅。罗伊斯是土生土长的多特蒙德人,为了加盟和留守,拒绝了多少更容易拿到锦标豪门和金钱的诱惑,生活圈子也都在鲁尔。从他的角度而言,有什么理由不在多特终老?

威斯特法伦球队与罗伊斯分手的主要原因有以下两点。其一,根据德媒的一致消息,主帅特尔齐奇与罗伊斯不睦由来已久。去年12月做客1比1奥格斯堡的比赛,罗伊斯被特尔齐奇换下后,两人没有任何肢体和眼神交流,被看作矛盾的爆发点。在球队上半程处境艰难时,罗伊斯作为领袖球员(虽然不是队长,但依然在队委会中),对特尔齐奇的战术和用人安排提出建议,再正常不过。冬歇期时,多特高层危机会议,特尔齐奇的帅位一度风雨飘摇。最终结果是留任观察并请来沙欣和斯文·本德辅佐。

新年以来,多特在德甲拿分效率提升显著,欧冠一路杀入半决赛,新世俱杯资格和下赛季欧冠资格这两项硬指标,让特尔齐奇的帅位愈发稳固,不听话的老队员成了牺牲品。赛季中期,特尔齐奇也曾想彻底拿掉胡梅尔斯的主力位置,但最后发现胡梅依旧老骥伏枥,只能作罢。

第二点是,多特首次开设体育总经理这个职位,前青训主管里肯5月1日正式履新,多特还重新和米斯林塔特合作,让他担任技术主管,辅助体育主管凯尔。搞青训出身的里肯成为竞技层面一把手,绰号“钻石眼”的星探回归,这是多特蒙德重新走年轻化道路的信号。还有剩余竞技价值的罗伊斯成为牺牲品。

从理性角度,这两个原因当然可以理解,但对待这位功劳、苦劳、DNA、忠诚度都拉满的真黄黑传奇,多特的方式还是让人过于寒心,给人卸磨杀驴的感觉。

赶走忠臣,多特掉价

2011-12赛季,罗伊斯是德甲赛场上的当红炸子鸡,赛季18球12助攻帮助门兴拿到欧冠附加赛资格。有着深刻门兴背景的时任拜仁主帅海因克斯,特意邀请罗伊斯来家中做客,希望说服其加盟拜仁。那时的罗伊斯早已下定决心重返老家,回到在青训时期曾看低自己的多特蒙德。加盟多特时,罗伊斯年薪只有500万欧元,此后几年间,巴黎圣日耳曼、皇马、巴萨轮番找上门来,罗伊斯也曾和这些俱乐部有过接洽,但最后都听从内心的选择说了不。

加盟多特后,罗伊斯一共3次和球队续约,第一次时间点是2015年2月,第二次是2018年3月,两次都是多特绝对的竞技低谷。2014-15赛季,也就是克洛普带队的最后一季,着了魔的多特前半程排名倒数第2,人心思动,罗队续约让大黄蜂吃下一颗定心丸,赛季末追到第7,拿到欧联杯资格。2017-18赛季,多特经历了博斯和施特格两位庸帅,一直处于挣扎的状态,28岁的罗伊斯选择把职业生涯最好的年华全部留在鲁尔。第三次则是去年签下一年短约。

和罗伊斯分道扬镳,多特在竞技层面或许不会感到多么疼痛,但在场外价值上则是损失惨重。最近12载,多特卖出了百万件11号球衣,罗伊斯几乎每个赛季都是销冠。一提到多特蒙德,大部分人脑海中第一个形象就是罗伊斯,从此再无这种辨识度。目前多特阵中,没有一人能够接近罗伊斯的国际知名度和个人影响力,多特失去了自己最响亮的标签。试想一场多特蒙德的焦点战,选一人做海报,都没有太合适的选择。

大胜奥格斯堡赛后,罗伊斯接受南看台潮水般的欢呼,这是他在心之所向之地的倒数第二舞。罗队表示:“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我享受在这里踢球,我心中充满感激。”他爱这里,但他必须离开。罗伊斯强调自己不会结束职业生涯,会在某个地方继续。据说有美职联球队已经表达关注。在美国,罗伊斯可以继续发挥余热,也有望让自己的商业价值更大化。坚守黄黑12年,返回头去看,或许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如今向未来迈出一步,也未必是坏的选择。

12年一个轮回,小火箭的团队荣誉簿里,只有两座德国杯和三座无关痛痒的德国超级杯。2013年,他在温布利和大耳朵杯在最后一刻失之交臂;上赛季德甲最后一轮主场无法击败美因茨,多特蒙德少年的沙拉盘梦想依然未能成真。但在黄黑生涯的片尾,罗伊斯依然有希望带着一座最沉甸甸的奖杯离去。罗伊斯说道:“我希望6月1日我们可以在温布利相见,并有更多庆祝的理由。”

5月31日,将是罗伊斯35岁生日。一天后,希望他有机会再次踏上温布利的舞台,去实现他的梦想。这是他应得的,是不完美结局中的完美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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