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你减刑下来了，我刚刚看到了。”中午12点20分左右，吃完午餐回到监舍。准备午睡的15人，耳边传来每天最少蹲坑三次， 咋咋乎乎的 阿欧，破门而入 大喊大叫声。 “法院裁定下来了？你没骗我吧。”盖上毛毯，闭着眼睛睡了一分钟的老马。 听到减刑下来的喜讯，被电击似的 弹坐 起来。双眼含情脉脉，望着 用手掌捋青黑色头皮上，把汗用力甩到地面瓷砖上的阿欧 。
没等阿欧习惯性说「骗你，我是你孙子」的 誓言以证清白。监舍外传来「减刑下来了，想看新鲜出炉公示的速度，3分钟后关门」。老马穿着拖鞋板跑出监舍，迫不及待直奔厕所边的公示告栏墙。 激动得鞋没穿稳，一只掉在门槛边。 “老马来了多少年了？这次减完，还有多久回家？”集训了2个多月，分下来才几天，判决无期徒刑的00后小新。跟所有刚来时的心情一样，听到有人减刑。内心躁动不安，也坐了起来，伸着头，望着8张上下铺，引颈以待，期待 有回应。
「应该减完就要回家了。」 躺在2号下铺，贩毒判刑13年，手臂比大腿还粗的大军。一边用手捶打墙壁咚咚响，跟隔壁监舍发信号闹着玩，一边用粗狂的嗓门 回应道。 「老马判死缓，15年是有的。」 坐着4号上铺的，抢劫判刑11年的王**。再用湿漉漉的毛巾，一边擦胸膛上冒着的一趟汗，回应小新。 「老马应该来了快20年吧。」犯诈骗罪，判刑10年6个月，睡在5号 上铺的陈**，望着眼上方1高的位置，若有所思盯着转动的小吊电风扇。骂完天热，风太小，不难烦的回答。 「乱说，老马好像是09年还是10年进来的。不对，老马应该是06年还是07年进来的。我15年进来，听他说他待了快10年了。现在待了不是17年就是18年吧。」 6号上铺，犯故意伤害罪，判15年的大头。把脚伸到上铺架子外，用手使劲的抠脚丫，扣完还闻手指的余味，心满意足接过话。 「哎，我这么久，想想都可怕，怎么办哦。」听到监友把 听到的，了解到的， 关于老马进来多久的答案分享出来。听到待了十几年的 小新，为自己还是无期的刑期，重重 感叹道。
「能怎么办，熬呗。」老马 春风满面的回来了。一手提着拖鞋，刚 跨进监舍门，听到小新的感叹。弯腰提起2分钟前掉在门口的一只拖鞋。光着脚板，提两只鞋子，咧着嘴望着小新无奈的笑着说。 “老马，我没骗你吧，是减了吧。”阿欧 渴望得到老马颁发做人说话诚信的勋章，望着老马提着鞋，去洗漱区洗脚的背影，眼巴巴的问。得到老马一句「恩」的奖状。 「老马，你是不是快回家了。」「老马，今年回家还是每年。」「老马，这次减刑下来还有多少刑期。」「老马，跟你一起下来的，还有几个没回家。」虽然同处一室，但有一些话不能随便问。看到老马心情好，几个监友才敢把之前想知道，不好意思问的都说了出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午觉是睡不了。老马躺在专属的7号下铺，语气亲和的告诉监友。「这次减刑下来，还有差不多半年回家。待了17年9个月，终于可以回家了。」 「老马，17年9个月过得快不快。」监舍里面有16个人，除一个刑期五年，一个刑期八年六个月的。剩下的都是十年朝上。但在判决死缓的老马，最近刚刚释放的无期，还有刚刚进来的无期小新跟前。
刑期10年、12年。。。15年，都属于小官司、屁股没坐热，毛毛雨的刑期。 听到蹲了17年9个月，监友全部都沉默了。只有小新，也坐起来望着老马，语气真切，双眼期待老马真心赐教。 「怎么不快。你看到，这样的衣服我穿破五件， 换了五件不就回来了。」老马用手指捏着身上穿的夏季囚服短袖，在空中颠颠右手三下，若无其事笑着对小新比划说道。 「你就别逗我了。你也知道，现在的无期不比以前的死缓少。说真的，时间过得快不快。」听老马玩笑的话，小新无奈的摇着头，失望又不失诚恳的问道。 「不想刑期，时间过得快。想刑期，每一天都过得很慢。慢慢熬吧。等你跟我一样，把监舍里的人，全部送走一二批，你也快回家了。你看看，这个给你。」老马强颜欢笑，说完从枕头下抽出一个本子，丢给斜对面上铺的小新。 「记了这么多啊？」看到本子 里面，有老马住过的监舍，送走过的人和名字，回家时间的记录。小新皱着眉头，被震惊到。 「跟我一起下队的，他去年释放。他把这里出去的都记了下来，十几年记了整整一个本子，差不多900多人吧。我才记五页，也就80多人，不算什么。」老马镇定自若苦笑着说。 「也不知道他们出去了，现在过得怎么样。对了，老马，你有没有担心回家后外面的情况啊！」小新呆呆的盯着老马，寻找内心恐惧又无法释怀的答案。 「我38岁进来，今年快56了。老婆十五年前离婚了，小孩也结婚生子了。出去了不图发财，又不跟人比，也不需结婚。 没有负担，养活自己肯定没问题，有啥好担心的，又不是手没脚。」老马望着小新，想到自己的家庭和未来。道出释放后， 知足常乐的人生规划与生活。 「哎，我今年23岁，减完刑18年是跑不掉的。等我出去，都40多岁，人都废了。要钱没有，要老婆孩子也没有，要能力还是没有。出去了拿什么孝敬父母，怎么生活哦！哎，我犯什么罪啊！我这么犯了这么大的罪啊！」小新叹着对未来担忧的气，再握着手，狠狠的砰砰砰的捶头。 「怎么说话的，你什么意思。怎么， 40多岁出去嫌老。你好好看看我们监舍，这里有谁出去不是40多。能40多岁出去不错了！你还敢嫌老。*的，判无期徒刑，坐18年还嫌多。你看看老马，38岁进来56岁出去都比你乐观。你个 你个00后，跟我们装什么X」沉默了几分钟的阿欧，很不爽小新话里的负面情绪，大声呵斥着。 原本判决无期徒刑的小新，只是想寻找时间过得快不快的答案。没想到 得到可笑又无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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