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史上第一位专业词人是柳永,历史上第一位对宋词进行革新的人,也是柳永。 然而就这么一位才华横溢,为词史发展做出重大贡献之人,世人却对他却毁誉参半,爱恨交织。 爱他赞他之人,多是底层歌伎、百姓,就连他去世都是歌伎凑钱料理后事。 恨他毁他之人,多是权贵、名流,他死后都没人愿意给他写传,煌煌宋史也没只言片语来描述他。
这一切也都源于他在那个时代有着格格不入的性格。 他虽腹有锦绣万千,却自命不凡、风流浪荡,还不屑逢迎,所以写的多是“艳诗俗词”,让当时的主流人士打心底里看不起,无一不对其避而远之。 文人毁他、谤他,说他“词语尘下”,说他词像“野狐涎(口水)”。这才造成了当时“宁立千人碑,不做柳永传”的社会现象。 好在文化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如果说柳永当时的人生一言难尽,但一句“凡有井水处,皆有柳词”就能说明他当时又有多少人喜欢他。 这是柳永最高的荣誉,高到站在了宋词群山之巅,高到宋词史上缺了他会黯淡不止一点。
柳永的人生经历,可谓和他创作的一首词有着莫大的关系,那就是——《鹤冲天》。 《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宋真宗大中祥符二年,年轻的柳永踌躇满志地参加科举考试。 “临轩亲试,对天颜咫尺,定然魁甲登高第”,他对自己的才学非常有信心,料想科举及第岂不是轻而易举。 然而当年科场的风气变了,宋真宗早就下诏了“属辞浮糜”类的文章皆不许录取,所以柳永这次科举失败了。 同是少有才名的神童,晏同叔就能以童子的身份直接被嘉奖、赐同进士出身,走上青云路。 25岁的柳永年轻,免不了年少轻狂,对比晏殊自己却连个省试都通不过,这让他的内心很不满意,经常会发牢骚。
于是在这种失落,伤心,激愤和难堪的心情之下,他写下了这首词。 这首词明白如话,将落榜后柳永的思想活动和心理状态描绘的淋漓尽致、细致入微,一经面世,传唱不绝。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这次考试落榜只是偶然,如果不失误我就是状元了。只是想不明白的是,在皇帝又极其重视人才(晏殊的例子),为什么这次把我给遗漏了呢? 开篇就很直白的表达了他内心的不甘心,可见他是非常骄傲、自负的一个人。 同样具有强烈的讽刺意味,朝廷没录取我,是你们有眼无珠,是你的工作失误。 就这一句,他简直把皇帝和满朝文武都得罪了个遍!
“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落榜已成定局,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他表示以自己的才华,只要不是在位者再次遗漏,那肯定会上榜,所以眼下还是无拘无束过潇洒生活吧! “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柳永在潇洒玩的时候就在想,人生呀为什么要为功名患得患失呢?就这样潇洒的活着不好嘛! 其实我不当官只做一个为歌姬谱写词章的风流才子,日子不也过得美滋滋嘛! 词人这样写,其实是恃才负气的表现,也是对现实失意抗争的一种方式。 我们现在工作不如意时还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痛快旅行,旅行途中也会想要是不上班每天这么玩该多好呀! 只是柳永比我们更有才,比我们玩的更加疯狂,他恣意放荡的流连于秦楼楚馆之间,他偎红倚翠,买酒放纵,玩的昏天暗地,不亦乐乎。
“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青春转瞬即逝,行乐须及时,他宁愿将功名,换成手中一杯酒,换成耳畔一首歌。 这一句也是千古名句,表面看起来这是柳永的超脱洒然,实际一个“忍”字,又能看出他在行乐完之后的萧索,内心心酸和无奈。 当一个人对什么上心之时,没拥有之前,越会表现成不在乎的模样。 柳永就是这样的,他内心追求功名的失败,就用一种惊世骇俗的方式去掩盖,从而去获得心理上的缓解。
有些人在遭受打击时就是会一边抱怨发牢骚,然而过后还是会一次次坚定地站起来,朝着心中的目标走去。 柳永在放荡一段时间后,虽说牢骚满腹,但还是为了青云路,重振旗鼓参加科举,考了多次之后终于如愿中第。 可就在“临轩放榜”前,年轻的仁宗皇帝看科举名单时看到柳永的名字,想起他“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词,便说了一句“既然大宋的官身还不如浅斟低唱,那且让他继续去酒肆填词吧!” 就这样,柳永再次落榜,这已经是他的第四次科举了。多年前的一句随口牢骚,造成了如今青云路上的阻碍,不知柳永该高兴还是该懊悔。
自此宋朝历史上少了一位官员,词史上却有了位不可或缺的词人。
柳永后半生大部分的精力都留给了文学,成就了宋词巅峰。
后来出现祥瑞,仁宗特开恩科,柳永终于进士及第,虽然他已经年过半百了,但好在圆了他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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