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令和宋同志都调去北京了,程医生,你怎么没跟着去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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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982年9月,陕北军区家属院。
宋旭生从民政局申请完强制离婚后归来,便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物品。
当他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那张年轻且意气风发的脸,那一刻,他真切地意识到自己重生了,回到了三十年前。
那个还没被如坟墓般的婚姻摧残,鲜活明亮的自己又回来了!
上辈子,他与程婧结为夫妻,相伴一生。
可他的满心深情,换来的却是她的冷淡与漠视。三十年来,她对他视若空气、形同陌路,关系还不如邻里。
直到临死前他才知晓,原来当初的婚姻,是父亲拿恩情换来的。
程婧并非心甘情愿嫁给他,心中还有着白月光。
重活一世,定是上天怜悯他的悲苦,给了他一次机会。
所以这一回,他绝不要再和程婧纠缠不清。
虽说强制离婚还需等待半月,但在此之前,他也得提前收拾妥当,该打包的打包,该扔掉的扔掉。
等时间一到,他便潇洒离去。
宋旭生清理完衣柜,刚做好饭,程婧就回来了。
她身姿高挑,眉眼精致漂亮,身穿军装时英姿飒爽的模样,最为迷人。
没结婚前,她可是军区里男同志们梦寐以求想娶的女人,上辈子宋旭生便是因此对她一见钟情。
为免被察觉异样,他走上前,伸手想帮她脱去外套。
程婧却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平静,冷淡说道:“身上沾了灰,别脏了你的手。”
这话恭敬得挑不出毛病,却透着冰冷生疏,哪有半点夫妻的模样。
以前,宋旭生肯定会装作没听见,依旧伸手去搭她的衣襟。
程婧也会听之任之,不再拒绝。
只是她那如星般的杏眸里,定会浮现冰冷的厌恶。
过去的宋旭生,就被那目光深深刺痛了三十年,心中的伤疤再也好不了。
可这次,他只是轻轻点头,便收回手转身去厨房端菜,说道:“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炒鸡蛋,尝尝合不合口味?”
程婧脱掉外套,不为所动:“我说过,我每晚在食堂吃,你没必要为我忙活这些。”
上辈子的三十年来,她从未吃过他做的一口饭。
宋旭生沉默片刻,语气平静而坚定:“我很想你尝尝,就一口,行吗?”
毕竟这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要做个了断。
话音落下,他看到程婧垂在身侧的手猛地一攥。
然而她还是说道:“好,服从命令。”
听到这话,宋旭生心头一阵刺痛。
程婧是陕北军区第一团的团长,而他虽是文职,可级别比她高。
前世,每次宋旭生希望程婧做什么,她都会说“服从命令”,清晰地表明她做只是因为职责所在,而非出于爱意。
程婧面无表情地从宋旭生身旁走过,坐到桌前。
一阵淡淡的香气飘进宋旭生鼻子里,他微微一顿,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今天又去看林亮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股香气是程婧的青梅竹马林亮常使用的香皂味道。
程婧平静的神色瞬间变了,声音冰冷刺骨:“你派人跟踪我?”
看着她那凌厉的目光,宋旭生心中莫名泛起悲哀,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片刻,他淡淡道:“累了一天,早点睡吧。”
说完,他便朝卧室走去。
没想到程婧竟跟了过来,宋旭生不禁疑惑:“你这是?”
程婧眼中带着几分讥讽:“今日是十五,不是你说早点睡吗?”
宋旭生这才想起,上辈子程婧不愿和自己行夫妻之事,他只能“命令”她,并把日子定在每月15号。
程婧将他推到床上,话语如针:“司令知道他的儿子用这样的手段同房吗?”
宋旭生身后的手紧紧掐进掌心,痛得麻木。
下一瞬,他推开靠近自己的程婧柔软的身躯:“今晚不用了,以后也都不用了。”
程婧被推开,站在床边微微皱眉:“你最好不是欲拒还迎。”
撂下这句,她转身走向另一间屋子,把门关上,还上了锁。
自从结婚后,程婧就在书房放了张床,和宋旭生分房而居。
上辈子,他有一次半夜摸上她的床,后来她就锁上了门。
听着那落锁的声音,宋旭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你放心,程婧,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他关了灯,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第二天,宋旭生在军区忙碌了一上午。
中午,一个传令兵来找宋旭生,说他的父亲宋司令找他。
他来到办公室,推门而入,却看到程婧已经站在里面了。
宋司令头也没抬:“坐吧。最近你们两个相处得怎么样?”
宋旭生看了眼程婧,习惯性地报喜不报忧:“爸,我们挺好的。”
宋司令却突然抬头,目光深沉地看向程婧:“可我听说程婧最近总去医务室的一个军医那里,是不是真的?”
程婧眸色一冷,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冷肃。
程婧垂下眼,刚要开口,却听宋旭生笑着说道:“是我让她去的。”
程婧停下,目光诧异地落在宋旭生身上。
宋旭生神色淡然:“那位林亮同志父母双亡,又没成家,一个人不容易,我就让程婧替我送了些东西过去。”
“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会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
宋司令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只是“嗯”了一声,放下笔站起身来。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走,去食堂。”
程婧深深地看了宋旭生一眼,可宋旭生没看她。
他只是想着,在离婚之前,在和父亲谈好之前,不能节外生枝。
他和程婧之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影响他父亲的威望。
父子三人默默地吃完午饭,下午便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傍晚,宋旭生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找程婧,而是一个人下班回家。
回到家,他又开始清理东西。
站在客厅,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电视柜上一个男一女的陶瓷玩偶上,不禁一阵恍惚。
他记得,那是他和程婧刚结婚时买的。
当时买回家,他像献宝一样拿给程婧看,却遭到她满脸的嫌弃。
“这都是小孩子玩的,你怎么还买回来了。”
可林亮回来后,程婧却主动去买了一对同样的送给了林亮。
宋旭生咽下苦涩,把玩偶丢进帆布包,又继续收拾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把屋里屋外都清理了一遍后,他掂了掂不太重的袋子,突然发现和程婧结婚三年,两人共同的东西竟少得可怜。
他走到院外,把这一袋东西扔进垃圾车。
刚要转身回屋,就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称呼传入他耳中。
“程婧姐,你被迫与宋旭生同志结婚三年,真没有一点动心吗?”
宋旭生脚步一顿,只见穿着军装的程婧和一身蓝色工装的林亮站在一起。
下一刻,程婧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可以发誓,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他,否则我就不得好死。”
宋旭生瞬间面无血色,但他只是静静地站着。
因为上辈子,他亲眼见到程婧对林亮事事迁就,处处宠溺。
林亮伤心时,程婧柔声安慰;林亮生气时,程婧赔着笑脸哄他;林亮发烧时,程婧彻夜不眠地照顾。
所以重活一世的宋旭生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他,程婧和林亮两情相悦,本可成为一段佳话,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这一世,他不会做那个棒打鸳鸯的坏人。
宋旭生转身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白酒。
却没想到程婧没多久也回来了。
她压根不关心宋旭生眼前的酒杯,只是淡淡开口:“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偷听?”
宋旭生一怔,没理会这番嘲讽。
抿了口酒,他扯了扯嘴角:“你何必发那么重的誓?”
程婧一脸漠然:“只有违背誓言才会遭受天谴,这样才足以证明我不会爱上你。”
哪怕已经决心放下,可听到这话,宋旭生还是觉得心口像被狠狠扎了一刀,连带着喉咙都涌起一股血腥气。
他捏紧酒杯,半晌,抬手一饮而尽。
才说道:“那就好。”
这样等离婚手续办下来,等他离开,程婧就不会伤心了。
程婧皱了皱眉,觉得宋旭生有些奇怪。
但她没多想,转身走进卧室。
却在看到垃圾桶里那件水蓝色衬衣时脚步一顿:“那件衬衣,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宋旭生没想到程婧会记得,他静静地看着,眼中没什么情绪,随口撒了个谎。
“现在不喜欢,就扔了。”
程婧没再追问,大步走进屋子。
宋旭生也转身回到卧室。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稀稀拉拉下起了雨,伴随着雨声,宋旭生很快就睡着了。
突然“轰隆”一声,天空电闪雷鸣。
宋旭生直接从床上惊坐起来,双手紧紧揪着胸口衣服,急促地喘息着。
十岁时,他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电闪雷鸣的雨天发生车祸去世的,从那时起,他就对打雷充满恐惧,睡梦中也会被惊醒。
后来结了婚,每次打雷他都会去找程婧。
但那扇门从来没有为他打开过。
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宋旭生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上辈子的他,只能这样在恐惧中度过一夜又一夜,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啊。
而这辈子,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在打雷时独自面对。
想着想着,宋旭生的身体微微颤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小时候母亲在雷雨天离去的画面,那画面如刀刻般深深刻在他的心里,让他痛苦不堪。
直到半小时后,雷声渐渐消散。
宋旭生那颤抖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起身打开灯,打算去倒杯水喝。
路过客厅时,竟看到大门大敞着。
他疑惑地走出去,发现隔壁林亮家的门也虚掩着。
宋旭生缓缓走近,从那条门缝往里瞧。
只见程婧正温柔地抱着林亮。
她脸上满是疼惜与怜爱,那神情从未在宋旭生面前出现过。
宋旭生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家,回到卧室。
连他自己都诧异,此刻心情竟出奇地平静,仿佛一潭死水。
或许,真的是习惯了这种心痛。
可躺下后,他却没了睡意。
宋旭生望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起身。
他穿好外套,走到外面,来到后院的榕树下。
在那儿,他蹲下身子,在土里挖了许久许久。
终于,挖出一个带着泥土的玻璃瓶。
瓶子里,装满了用纸条折成的星星。
那是结婚后,他硬拉着程婧一起埋下的。
每一颗星星里,都写满了他对她的倾慕,还有对他们小家的美好向往。
那时,他无比自信,坚信一定能赢得程婧的爱。
可上辈子残酷的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宋旭生缓缓打开瓶子,将里面的纸条一一倒出。
接着,一张张地展开纸条,看完后又点燃打火机,将纸条一张张地烧掉。
【我找到我的意中人了,她叫程婧,总有一天我会娶她当老婆!】
【程婧同意和我结婚了,我终于能和她名正言顺在一起了,我高兴得一晚都没睡。】
【程婧对我有些冷淡,不过没关系,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让她爱上我的!】
宋旭生看着那跳跃的火焰,看着纸条化为灰烬。
曾经少年的憧憬,如今已化作眼前的平静。
突然,身后传来程婧的声音:“大半夜的,你在烧什么?”
宋旭生眼睫轻轻颤了颤,手上动作却没停,把最后一张纸条扔进火里。
看着灰烬被风扬起,他才慢慢起身,淡淡开口:“一些没用的东西。”
程婧看了一眼那玻璃瓶,觉得有些眼熟。
宋旭生心里清楚,她根本不记得玻璃瓶里原本装的是什么。
程婧也没多想,淡淡收回目光,说道:“林亮做了噩梦,又加上打雷被吓着了,我才过去看看。”
“你别多想,也别为难他。”
宋旭生扯了扯嘴角,此时此刻,她还不忘维护林亮。
这样的偏爱,着实令人眼红。
“不会的。”宋旭生把空瓶一丢,便往家走去。
没一会儿,程婧也跟了上来。
各自回房,异梦异床。
平静地过了几天,离他离开的日子只剩十天了。
这天,宋旭生刚到军区。
一个士兵熟稔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旭生同志,你来了。正好,纪检部的小吴要结婚了,正在发喜糖呢,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宋旭生这才想起前世的记忆,小吴好像是要和军区里的一个连长结婚。
他到办公室里吃了喜糖,小吴热情地邀请大家中午都去参加他的婚宴。
中午,婚礼在一个饭店举行,里面人潮涌动,挤满了祝贺的人。
宋旭生一眼就看到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程婧,她是新郎的上级,按理说要送上祝福。
他没有多看,和其他同志聊起天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那边传来一声高分贝的喊声——
“程团长,你今天还要值班吧?能喝酒吗?”
程婧声音清冷地回应:“能,我请假了。”
紧接着那人又道:“程团长,林亮同志可是自告奋勇出来为新郎挡酒的,这才喝了一杯,你就护着了,搞得他好像才是你男人一样。”
宋旭生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那边。
只见程婧搀扶着酩酊大醉的林亮。
说话那人说完便已醉倒,呼呼大睡。
热闹的饭店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看向宋旭生。
宋旭生身边的男同志轻轻拉了他一下,小声道:“旭生,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他喝多了。”
程婧也皱了皱眉,将怀里站不稳的林亮放在椅子上坐下,似乎要走过来向宋旭生解释。
宋旭生在她抬步之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开口:“我知道是开玩笑,不会放在心上的。”
程婧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她看着表面笑着,眼底却毫无波动的宋旭生,心里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她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林亮同志,你怎么了?!”
程婧急忙回头,只见林亮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揪住胸口,面色发紫,呼吸不畅。
她立刻冲过去,把林亮抱进怀里,毫不犹豫地轻轻按压着他的胸口。
“他哮喘发作了,叫救护车!”
等林亮呼吸顺畅缓和过来后,程婧又毫不迟疑地将他背起来,一刻也不停留地往外冲。
把所有人都抛在了身后,包括宋旭生。
宋旭生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说。
婚礼很快结束。
宋旭生回到办公室,写了一份申请报告,然后敲响了司令办公室的门。
“宋司令,我申请调去北京,永久驻守。”
宋旭生的话在司令办公室内沉稳有力。
宋司令,也就是宋旭生的父亲,缓缓抬起头,脸上虽严肃却透着一股宝刀未老的气势:“调去北京?理由是什么?妻子和家庭,你都不要了吗?”
宋旭生觉得喉间有些发涩。
他与父亲之间一直不怎么亲密,尤其是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后,再加上父亲的忙碌,他们父子能交流的话少之又少。
上辈子,宋旭生一直以为父亲不够爱自己。
可死后他才知道,父亲竟用自己对程婧的恩情,让程婧嫁给了自己。
不管这件事对错与否,父亲的初衷只是想让他心想事成,得到想要的幸福。
宋旭生深吸一口气:“我已经申请了强制离婚,还有十天,手续就会办妥。”
“离婚?!”宋司令猛地站起,“为什么离婚!”
“是不是程婧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宋旭生苦笑:“爸,我知道我和程婧这婚姻是怎么来的。她心里没我……我努力过了,还是决定不再耽误彼此了。”
宋司令冷着脸,没有说话。
宋旭生又道:“我知道,您就要被调去北京了,我们父子俩一起去北京,不好吗?”
宋司令脸色微微变化:“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上辈子宋司令被调走之后,他和程婧的关系变得更加僵化。
宋旭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半晌,宋司令大手一挥,在报告上签了字。
“行!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宋旭生笑了笑,心想不会的。
下午,程婧和林亮没回军区。
晚上,程婧也没回家。
宋旭生没太在意,林亮哮喘病发作,身边没个人照顾,程婧自然不会忍心离开。
他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毕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下班,宋旭生独自走回家。
走到电影院前,突然看到路旁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他脚步一顿,就看到程婧给林亮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林亮先看到宋旭生,已经坐在副驾驶的他连忙要下车:“宋同志,你下班了。”
“正好,咱们一起回去吧……你千万别误会,我本来约了朋友去看电影,但朋友临时有事,正好碰到程婧,就让她陪我一起看。”
上辈子,宋旭生很在意这些细节,觉得程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就是对自己这个丈夫身份的一种认可。
所以把这个位置当作两人婚姻里安全感的象征。
可如今的他,连程婧这个人都放弃了,又怎会在乎她的副驾驶位置。
见林亮就要下车,宋旭生拦住他:“没事,我没多想,你也不用下来,怪麻烦的,我走走回去就行。”
程婧看了一眼宋旭生,欲言又止。
但宋旭生已经转身离开。
晚上,洗完澡出来,宋旭生看到书房里的程婧还在忙碌。
他犹豫片刻,还是敲了敲门,提醒道:“快十点了,你还不休息?”
身为军人,程婧时间观念一直很强,从未超过十点睡觉。
今夜却破例了。
程婧头都没抬,回答道:“区里明天有文艺汇演,林亮参加了一个节目,我今晚得把这些文件都看完,不然明天赶不上他的演出。”
程婧说得自然坦然,丝毫没在意,这个来关心她休息的男人才是她的丈夫。
宋旭生心里一阵发闷。
果然,喜欢才会重视。
明明前世就明白的道理,如今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宋旭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日历上又划掉一天。
距离离婚手续办好,跟父亲一起去北京,还有八天。
文艺汇演在第二天上午举行,宋旭生没去看。
他原本以为今天也见不到程婧。
不想中午吃完饭,刚从食堂回到办公室,程婧就走了过来,语气有些不悦。
“昨天下午宋司令是不是和你提过‘2·18煤矿案’的凶手逃到了林城?是你不允许宋司令调我去林城协助调查的?”
宋旭生怔了怔。
程婧的父亲几年前被人杀害,“2·18煤矿案”一直未破,所以程婧对这个案子一直有很深的执念。
可他并不知道凶手逃到了林城,也不知道父亲的这个命令。
宋旭生刚想开口说话,却瞧见向来高傲的程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你怎么能因一己之私,就把我困在这儿?没人比我更了解那个凶手,我必须前往林城!”程婧说道。
宋旭生眼前,瞬间浮现出三年前,程婧母亲临终前痛心哀求他的画面。
“旭生,程婧这孩子心里执念太深,我担心她为了给她爸报仇,不顾自身安危……拜托你,看好她。”母亲的话语如在耳畔。
“妈,我答应你,不会让她冲动行事而遭遇不测。”宋旭生曾这般承诺。
思绪收拢回来,宋旭生强忍着情绪,硬邦邦地说道:“这件事与我无关,派谁去林城,那是上级的决定。”紧接着,又严肃补充:“你是军人,就得服从命令。”
“宋旭生,你如此冷情,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程婧猛地攥紧拳头,声音透着寒意。
宋旭生呼吸一滞,此后便不再言语。
整个下午,宋旭生都心不在焉。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抬起头,看到林亮走了进来。
林亮身着简单的白衬衫,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高大又俊朗。
宋旭生心中暗忖,难怪程婧这些年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他迅速收敛心神,说道:“林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亮快速抬头看了宋旭生一眼,紧接着突然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下头去。
“宋同志,我是来求你的,程婧真的特别想亲手抓住害死她父亲的凶手。”
“难道你就丝毫不在乎她的心愿吗?求你,让她去林城吧!”林亮言辞恳切。
宋旭生霍然站起身,神色瞬间变得凌厉:“2·18煤矿案凶手的行踪属于机密,你是从哪儿得知的?难道你偷听了上级领导的会议?”
林亮的恳求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白。
在宋旭生严厉的注视下,他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程婧走了进来。
她冷着脸,扶起林亮,看向宋旭生的目光中,满是前所未有的厌恶与恨意:“宋旭生,你怎么能让人给他下跪?你这是用官威压人!”
林亮眼泛泪光,说道:“阿婧,是我的错,你别为了我和宋同志起争执。”
程婧侧头看向他,声音瞬间温和下来:“别怕,有我在。”
宋旭生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心像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紧紧掐住手,努力稳住身形,沉声问道:“你可知道他犯了什么罪?”
“他窃听机密会议内容,按法律……”
话未说完,程婧沉声打断:“无论什么罪,我都愿意替他承担!”
宋旭生满脸不可置信,怔在原地,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愤怒。
看着她眼中的情深不悔,他的心间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胀。
“程婧,为了他,你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
程婧一愣,沉默片刻后开口:“他是为了我才冒险去偷听,说到底,错都在我。”
“当年我和你结婚,已然辜负了他一回,不能再让他受委屈。”
宋旭生紧握双拳,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难以抑制心口骤然涌起的揪痛。
他闭上眼,声音中满是失望:“今日之事,我会当作从未发生。至于去林城的事,我会与宋司令谈谈。”
“你们都出去吧。”
程婧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出于对林亮膝盖的担忧,还是带着他转身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宋旭生擦去眼角泛起的泪花,喃喃自语:“很快,你就不用再辜负他了。”
宋旭生深吸一口气,拿起电话,拨通了宋司令的号码。
晚上,宋旭生坐在桌前,等着程婧回来。
她一进家门,宋旭生便说道:“上级的安排已经下来了,七天后,你前往林城,辅助林城军区办案。”
程婧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真的帮忙。
她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宋旭生沉默地点头示意,然后起身回了房间。
其实,下午的时候,他就已经去车站买了去首都的长途火车票。七天后,程婧去林城,而他也要前往北京,各奔东西。
宋旭生拿出皮箱,开始收拾行李。他把衣服、证书,还有奖章,都一一放进箱子里。
留下的,除了这两天要穿的衣服,这个家几乎都要没了他的痕迹。
就在他按下皮箱上的锁扣,准备提起来时,一只手突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宋旭生有些怔住,此刻程婧脸上的神情……是慌乱和紧张吗?不对,能让程婧如此紧张的人,只有林亮一个。
宋旭生愈发平静,说道:“我只是觉得家里太乱,把一些不穿的衣服收起来而已。”
说着,他还指了指旁边的袋子:“你一些不穿的衣服,我也一起整理了。”
那些衣服,都是他曾经买给程婧的,可她连看都没看一眼。既然她不喜欢,那就一起扔掉吧。
程婧心里一奇,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竟然担心他会离开?
她收敛心神,松开了宋旭生的手,眉眼再次变得冰冷:“我是想和你说,林亮已经申请做随行军医,要和我一起去。他和我父亲感情深厚,也想亲眼看着我抓住凶手。”
“你别多想。”
宋旭生手上动作一顿,良久之后,缓缓开口:“你带上他,难道就不怕他出事?”
程婧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保护好他,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宋旭生忍不住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她怎会让林亮受到伤害,毕竟那是她最在乎的人。
他垂下眼眸,转身背对着程婧,声音低沉:“我要睡了。”
然而,身后却没有传来程婧离开的脚步声。
宋旭生奇怪地想要回头,可还没来得及转头,程婧突然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女人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他,宋旭生只觉心口猛地漏了一拍:“……你这是做什么?”
程婧呼吸滚烫,身体也带着热度。
可说出的话,却让宋旭生瞬间如坠冰窟。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只要你不难为林亮,我可以帮你……泻火。”
宋旭生瞬间像被烫到一样,用力推开了程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程婧面无表情,眼中丝毫没有爱恋。
宋旭生只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一把将人推开,随后关上了门。
他靠在门板上,心仿佛被千刀万剐。
之后的日子,宋旭生一直忙着离开前的各项准备。
很快,五天过去了,到了离开前的第二天。
他和父亲宋司令调去北京的调令正式下达。
清空办公室里的东西后,宋旭生犹豫了许久,还是拿着一件防弹背心,去找了程婧。
“那凶手穷凶极恶,手里还有枪,你一定要小心。”宋旭生叮嘱道。
他上辈子送过许多礼物给程婧,这一件,是他送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程婧随手接过,淡淡道:“多谢。”
她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宋旭生抿了抿嘴唇,忽然瞥见她办公桌上已经放着一件防弹背心。
他不禁一怔:“你已经准备好了?”
话刚出口,他便看到程婧眼里闪过一丝柔意:“是林亮同志准备的。”
宋旭生眼神微黯,轻声道:“是我多此一举了。”
沉默片刻,他想起什么,问道:“明晚一起吃个饭吧?”
这将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顿晚餐了。
程婧皱了皱眉头,刚想说 “不用了”。
可就在这时,看着宋旭生的目光,不知为何,她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又想到这次能去林城,是宋旭生求情的结果,她抿紧双唇:“好。”
翌日,离开前的最后一天。
晚上,宋旭生在家里包了一顿饺子。
上车饺子下车面,愿一路平平安安。
他和程婧,都得平安地迈向属于自己的远方。
程婧回来的时候,一脸怔愣,第一次说道:“你有心了。”
宋旭生微笑着,端着两碟蒜酱走上前:“快坐下吃吧,刚煮好的,我记得你喜欢吃烫嘴的。”
闻言,程婧有些意外。
结婚三年,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多时候,要么和宋司令一起吃,要么在军区吃食堂,过年的时候才会一起吃饺子。
没想到宋旭生竟然记住了她的喜好。
她在桌前坐下,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很好吃。”
宋旭生没说话,没想到两人单独吃的第一顿饭,会是这般情景。
他刚想说些什么,放在沙发旁的座机突然响了。
程婧起身去接电话,挂断电话后,她看了宋旭生一眼,拿起门口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军区有点事,我过去处理一下,晚上就不回来了,明早直接坐车走。”
“你……不用等我,早点睡吧。”
说完,她打开门,匆匆离去。
宋旭生看着她碗里只咬了半口的饺子,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饭。
等她?早在这之前,他就不再等她了。
宋旭生一个人吃完所有饺子,然后将碗盘都洗干净,一一放回原位。
接着,在这个家里,度过了最后一夜。
第二天,早上六点。
宋旭生一睁眼,看到窗外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心情大好,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给自己做了一份早餐,细细品尝完。
随后,他将衣柜里最后两件衣服都放进皮箱,又从抽屉最底层拿出那份强制离婚书,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十五天一到,婚姻关系自动解除。”工作人员的话语,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他提起皮箱,打开门,正准备离开。
却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在军属大院的门口,一起上了一辆绿色吉普车——是程婧和林亮。
看来昨晚的事,根源不在军区,而是林亮自己。
她抛开身份的束缚,竭尽全力去陪伴他。
宋旭生望着吉普车远去的方向,嘴角泛起一丝释然的笑。
转身,他关上门,一步一步离开。这里,已然成为没有他痕迹的陌生之地,是彻底与他再无瓜葛的‘家’。
刚走到军属大院门口,一辆吉普车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宋司令的脸露了出来:“都收拾妥当了?上车。”
宋旭生微微点头:“嗯。”
吉普车朝着火车站的方向驶去。
八点二十分,火车站内,两辆火车同时启动。
一辆从陕北驶向北京,另一辆则开往林城。
南北两向,火车从此分道扬镳,再无交汇的可能。
宋旭生透过车窗,望向对面,看到了程婧和林亮。他的嘴唇微微张开、闭合,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再见。”
这时,程婧心头莫名一动,转头看向对面。
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疾驰而去、不断缩短的火车尾。
一种不安的情绪悄然涌上心头,她却说不出缘由。
奇怪的是,她脑海中竟突然浮现出宋旭生的脸。
我怎么会想他?
程婧抬手扶额,轻轻摇了摇头。
身旁的林亮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阿婧,你怎么了?”
程婧收回目光,重新抬起头:“没事……我在想那个凶手。”
没错,当下没什么比抓到害死父亲的凶手更重要。
此时,程婧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
程婧在林城的任务推进得十分顺利。
多年来,她深入研究 “2·18 煤矿案” 凶手,正如她所言,没人比她更了解那个狡猾的凶手。
由于她的加入,军区那边的行动事半功倍,凶手很快便被缉拿归案。
多年等待,这一天终于到来。
看着凶手被押上警车,程婧努力忍住泪水,可眼眶还是红了。
林亮在一旁恭喜她大仇得报,可不知为何,这时的她脑海中却闪过宋旭生的面容。
程婧忙摇头,将这不该有的想法甩出脑海。
一定是此次行动宋旭生帮了自己,所以才会此刻想到他。
行动结束,程婧和林亮没多做停留,登上返程的火车回到陕北。
到时已是傍晚。
程婧连家都顾不上回,打算直接去墓园。
林亮满脸关切地看着她:“程婧,我陪你一起去吧?”
但程婧不想让他再奔波劳累,他本就身体欠佳,万一出点闪失可如何是好。
“不用了林亮,你先坐吉普车回去。墓园路远,你就别跟着我受累了。”
说罢,她招来司机,让司机把林亮的随身箱子递了过去。
林亮明白她心中定有许多话想对父母倾诉,她不想自己跟着,他也不好勉强,只能坐上吉普车离去。
程婧借了一辆二八大杠,骑着车前往墓园。
父母合葬在一处,程婧买了两束鲜花,一路骑行上山。
原本以为此时墓园不会有人,没想到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背影,正静静地站在父母墓碑前。
程婧走近,喊了一声:“段叔。”
那人未回头,只是回应了一句:“你来了。”
段叔是她父母的好兄弟,也是 “2·18 煤矿案” 少数的幸存者。父亲去世后,他一直对程婧多有照顾。
直到后来程婧成家,成为团长,段叔才将重心转移到自己的家庭。
她本打算稍后去给段叔送消息,没想到他消息如此灵通,比自己还早来到墓地。
程婧分别把鲜花放在墓前,仔细擦拭完墓碑后站起身。
这时,她听到段叔开口:“我原本以为此生都看不到凶手伏法,没想到还是程婧有本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犯下错事,终究会受到惩罚。”
段叔轻声叹道:“不过我没想到旭生那小子居然会放你去林城。毕竟你娘临终前求他一定要看好你。”
“我刚听说你要去林城时,还惊讶了很久。现在看来,是他对你的能力有信心,是我多虑了。”
这话语如惊雷般在程婧耳边炸响,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段叔你是说……我妈临终前……”
段叔这才反应过来:“旭生没跟你说过吗?你娘临终前怕你做傻事,托付他一定要看好你。”
难怪,难怪他当初不让自己去林城,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一层缘由。
可…… 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想到自己当时所说的话,程婧不由得抿紧了红唇。
她确实误会他了。
虽说她并不喜欢宋旭生,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也应该在心里给他说声抱歉。
程婧匆匆向段叔告辞,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路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她记得宋旭生喜欢吃这个,便顺手买了一个。
回到家,程婧有些忐忑地推开门。
然而,屋子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一眼就能看出宋旭生不在。
“宋旭生?”
她叫了两声,却无人应答。
正疑惑他这个时间去了哪里,程婧忽然瞥见书桌上的强制离婚书。
刚拿在手里的冰糖葫芦瞬间掉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两圈,沾满灰尘。
程婧一时间仿佛不认识字了,眼神茫然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旭生居然申请了强制离婚。
可这是为什么呢?
当年他死活要和自己结婚,还逼着他父亲用恩情来威胁自己。现在却搞这一出,难道是欲擒故纵?
程婧实在说不清此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鬼使神差地推开宋旭生的房门,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看向屋内,房间里空空如也,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不见了。
这一刻,程婧感觉自己似乎解脱了,但心中又有一丝莫名的难过。
或许只是没能当面向他为自己之前的行为道歉而感到遗憾吧,她这样自我安慰着。
拿起那串冰糖葫芦,程婧狠狠地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是躺在床上,她怎么都睡不着,心里空落落的,莫名地烦躁。
次日,天还没亮,程婧就听到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林亮。她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地有些失落,可她又希望来的人是谁呢?她也说不上来。
林亮将刚做好的包子端过来,脸上笑意盈盈:“程婧,我刚包的包子,新鲜出炉的,快尝尝!”
程婧拿了一个尝了尝。
“怎么样?” 林亮期待地看着她。
“好吃。”
林亮笑了笑,正要把剩下的包子放到桌子上,却一眼瞥见桌上的离婚申请。
他愣了一下,一脸震惊地回头看向程婧:“程婧,这……”
“宋旭生跟我离婚了。”她语气平静,就像在说这包子味道不错一样。
林亮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色,放下盘子便握住她的手:“我可算等到这天了,阿婧!”
“当年你因宋司令的恩情不得不嫁给他,现在他申请离婚了,咱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眼前人太过激动,说话声音微微颤抖,程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道 “是”,可心里却闪过一丝异样。
早上的这一插曲没过多久,大家就都要去上班。
程婧一到军区,就直接前往宋司令的办公室。她不清楚宋司令是否知道宋旭生申请强制离婚一事,也不明白他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但不管怎样,她觉得至少得去给人一个解释和交代。
推开门,却发现办公室空无一人,他居然也走了?
程婧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心中的异样感越发强烈。
为什么两人都不告而别呢?
“程同志,你找宋司令吗?”
身后传来同事的声音,她转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同事接着说道:“宋司令和宋同志都调去北京了。奇怪,你怎么没跟着去啊?”
程婧没有回答,从同事身边擦身而过。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失神了很久,弄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失魂落魄。
这件事对她来说本是好事,她不用再和不爱的人共处一室,也不用再顾忌宋司令的恩情。
可是…… 为什么心里就像缺了一块似的?
……
之后的几天,程婧一直刻意不去想宋旭生。
与此同时,林亮也提出了重新在一起的想法。
程婧心想,当年自己辜负了他一次,现在可不能再辜负他第二次。
于是便同意了。
只是在商讨相关事宜时,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宋旭生。
而且随着领证日子的临近,想起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甚至会想,宋旭生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呢?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毫不在意?想到他可能毫不在意,她的心甚至会莫名地痛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两人已经离婚了,这一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又是一次军区聚会归来,程婧和林亮都喝了些酒。
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林亮便吻了上来,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
程婧迅速掌控主动权开始回吻,两人吻了许久,都有些情动。
程婧下意识地呼喊,可开口却是:“旭生……”
空气瞬间凝固,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林亮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程婧没给他机会,抢先一步告别,转身把自己关进屋子里。
她呆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光,不敢相信自己在这种时候竟会喊出宋旭生的名字。但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却在不断地加深。
近日,各种情况不断在她脑海中翻涌。
她开始苦苦思索其中的缘由。
就这样呆坐了一整夜,直到天亮。
终于,她思考出一个令自己无比震惊的结果。
她……竟然爱上了宋旭生!
尽管内心极不情愿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
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这段日子以来的失魂落魄。
想清楚这一切的程婧,有些慌乱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她怎么就会爱上宋旭生呢?
她明明那么讨厌他啊!
不……她必须得见到宋旭生,才能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程婧坐了一整夜,天一亮便直接去军区请假。
随后,她买了去往北京的火车票,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十二个小时后,抵达北京。
宋司令家并不难寻,找相熟的人一打听便知晓了位置。
程婧找过去后,敲开了门。
然而,出现在眼前的只有宋司令,却并未见到宋旭生。
“程婧?你怎么来了?”宋司令问道。
程婧抿了抿唇,说道:“宋司令,您和宋旭生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我想来见宋旭生一面。”
宋司令脸色不太好看,回应道:“旭生不在北京,是上面的秘密调动,无可奉告。”
“你走吧,你和旭生已经离婚了,以后不要再来了。”
程婧赶忙拦住宋司令要关门的动作,急切地说:“请您告诉我!否则……我就一直等着。”
宋司令怪异看了她一眼,说道:“随便你吧。”说完便关上了门。
宋司令懒得去管这个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人,由着她站在门外,并不相信她会站太久,便不受影响地喝茶看报。
到了晚上,宋司令准备入睡时,发现程婧还在门口站着没走。
他冷哼了一声,拉上了窗帘。
程婧站了几个小时,双腿早已麻木不堪。
但她不能退缩,这是唯一能见到宋旭生的机会,她一定要见到他,求得他的原谅。
夜深时分,天空突然炸响一道惊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程婧顿时被浇了个全身湿透。
她依旧没有动,任凭大雨无情地浇下。
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随后直直倒了下去。
昏迷之后,程婧做了一个梦。
“不用为我做饭,别碰我的东西。”冷漠厌弃的眼神看向眼前的男人,男人佝偻着身子收拾着无人动过的饭局。
程婧愣了一下,这是哪里?为何面前之人长成和她一样的面容,却看上去如此苍老,而且眼神让人极度不适。
她想走近些看清那男人是谁,结果那人就转过了头。
程婧愣了一瞬,竟是宋旭生!
可是面前之人佝偻着背,面容苍老,眼中毫无光亮,这人真是宋旭生吗?为何宋旭生成了这样。
没人给她答案,面前景象不断转换,始终不变的是她冷漠的眼神和宋旭生失落的神情。
她像是在梦中过完了自己的一生,在宋旭生失落逝去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久久无法回神,她怎么会对宋旭生如此。
宋旭生毅然决然跟她离婚,是不是也是因为做了相同的梦。
“醒了?”宋司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婧愣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旭生在的时候不珍惜,他伤透了心离开了,你又来我这里要死要活。”
“我当年就是看中你品性才想让旭生娶你,可没想到最后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程婧撑着身子起了身,说道:“对不起宋司令,是我辜负您的期望,求您告知我旭生去向,让我有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宋司令无奈叹气,又看她确实是真心悔过,便告诉了她宋旭生的去向。
原来,宋旭生回了北京没两天就被中央直接下了调令,去河西研究基地研究新型武器,作为能力达到专业一级的研究员。
他没有理由拒绝,何况国家看重他是他的荣幸,便径直去了河西。
程婧知晓了宋旭生的去向,便不再久留。
回到陕北后,她先去做些后续安排。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跟林亮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林亮听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声音都带了些撕心裂肺:“程婧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说你不跟我结婚了要去找宋旭生?你喜欢他?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
程婧安抚他的情绪,说道:“对不起,但……感情这回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已经知晓自己的内心,确实不能再跟你结婚,平白耽误你。”
“可是这怎么可能?”林亮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程婧平常待宋旭生像个陌生人,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都可以补给你。”
林亮哭着离开,让她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
程婧还是塞给了他一些钱票,并且跟军区的熟人都打了招呼,让他们多关照一下林亮。
解决完林亮的事情后,程婧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墓园跟父母告了别,不知此一去何时才能回来。
第三件事便是跟段叔说明了情况,塞给他一些钱票,感谢他多年的照顾。
然后毅然决然地提交了申请,自请去基地当站岗士兵。
坐在火车上,程婧忽然想起那次去林城。
当时,宋旭生是不是在她对面的那辆火车上?
她心里一动,攥着手里基地的地址,喃喃自语:“宋旭生……我来找你了。”
八个小时后,抵达河西基地。
程婧按照地址找到基地,远远的,她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天前。
落地河西的时候,刚好起了一阵大风,宋旭生被铺天盖地而来的黄沙迷了眼。
等到沙尘散去,这座城市的真貌才显露出来,地广人稀,目光所及之处风沙遍野,树木稀零耷落散落在土地上。
看起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给这座城市添了几分萧条之感。
宋旭生从机场出来就看到了在外面等待接应他的女兵。
他提着箱子走了过去,对面那人先行给他敬了个军礼:“请问是宋旭生,宋同志吗?”
同样回了一个军礼:“是我。”
“宋同志你好,我叫赵晓棠,可以叫我小赵。”她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一边带着他向前走去,一边跟他说接下来的安排。
“组织上让我来接你,我们会先去你的住所安顿,然后带你去熟悉一下研究院,见一下刘司令。”
宋旭生点头说:“好。”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已经走到了一辆军用汽车旁边。
赵晓棠将宋旭生的箱子放进了后备箱,打开后座车门让他入座,宋旭生也没有客气,道了声谢坐了进去。
车辆载着他向前驶去,宋旭生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也想着他接下来的安排。
星核研究基地是国家重点保密研究基地,里面研究的都是新型武器,而他作为专业一级研究员,本该一开始就在这里。
因为他的父亲不忍他吃苦,而他又和程婧结了婚,便留在了陕北。
他在来此之前已经被做过无数背调,也签署了保密协议,虽然为国奉献追求自我价值很让他兴奋,但期待中依然带着隐秘的不安。
赵晓棠看他一直看着窗外,兴致不高的样子,便主动跟他聊天:“别看我们这边地方小,环境不好,但是基地的人都很好相处。”
宋旭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明白赵晓棠可能是觉得他不喜欢这里,他轻笑了一声:“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好。”
“我听说你之前在陕北军区,那边环境比这个小地方好多了,而且干的活也清闲,怎么会想到跑到这么偏僻的小地方来。”
赵晓棠貌似是真的不解,说完还轻叹了一口气。
宋旭生看着车辆再次驶过一个峡谷,感叹般地开口:“可是这里是祖国建设的重点,我们的生命不就应该投入到这里吗?”
赵晓棠一愣,或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低下了头,不再开口。
宋旭生抿了抿嘴,觉得自己语气可能有些太理所应当了,他们只负责保护基地和研究员的安全,可能连里面研究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进来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他们也会羡慕外面清闲又自由的工作。
自己这句话实在是有些道德绑架,讪讪地开口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晓棠像是没理解他为什么道歉,有些怔愣地开口:“我没有误会什么,只是觉得宋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值得我们学习。”
这话说的宋旭生一愣,神色不自然地低下了头,耳朵攀上了一丝红晕,第一天见面就被人夸思想觉悟高,总觉得怪怪的。
之后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车辆很快就载着两人来到了研究基地。
守卫兵检查了他的行李,拿过赵晓棠手里的通行证。
宋旭生刚想问赵晓棠是他自己走过去还是她开车带他过去,就听到守卫兵出乎意料地开口:“不好意思,你们不能进去。”
“什么?”
两道不可置信的惊呼同时发出,宋旭生开口询问:“我是被调过来这边的,有调令,为什么不能进去?”
“我们不知道什么调令,只认通行证,她这个通行证过期了,进不了。”
宋旭生疑惑的眼神从守卫兵脸上转到了赵晓棠脸上,赵晓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早上出去的时候没用通行证,没想到一着急拿错了,拿成过期的了。”
听她这么说,宋旭生无奈笑了笑:“那接下来怎么办。”
赵晓棠对着守卫兵开口:“麻烦你们通报一下刘司令,就说宋旭生同志来了。”
守卫兵也没有为难两人,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便有人前来接应,不过来人不是刘司令,是研究大楼的管理者曲同舟。
刘司令管理整个研究基地,是这里的最高统帅,曲同舟是仅次于他的二把手,是研究大楼的管理者,也是这里的另一个专业一级研究员。
他跟守卫兵简单说了两句,宋旭生两人便被放了行。
曲同舟只是简单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宋旭生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却听到赵晓棠在一旁开口:“曲同志这个人就这样,他们都戏称他是个研究疯子,应该又跑去忙研究去了,并不是对你不欢迎的意思。”
宋旭生也没有多想,但听着赵晓棠略带安慰的解释,自然地接上了话头:“你对这里的人都很熟?”
“也没有,就是几乎都认识。”
宋旭生暗自敬佩了一下赵晓棠的社交能力,跟着她前往自己的住所。
因为离得不远,赵晓棠便让其他人帮她把车还到管理处去,带着宋旭生步行了过去。
宋旭生看着写满【一定要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墙壁,心中无限触动。
两人来到住所,赵晓棠将钥匙交给他:“宋同志,这就是你的住所,你到时候看看有什么缺的再来找我。”
“现在是想先收拾屋子还是先去见刘司令,熟悉一下基地。”
宋旭生想也没想便给出了答案:“先去见刘司令。”
于是开门将箱子放了进去便跟着再次跟着赵晓棠走了,司令办公室赵晓棠进不去,便在楼下等他。
他简单报道了一下,听了司令对自己的鼓励和期许,便下楼了。
赵晓棠直直地站在那里等他,看见他下楼连忙迎了上去:“宋同志,事情都说好了?那我带你去逛基地?”
宋旭生点头,于是两人便在研究基地里逛了起来,赵晓棠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
“这里是食堂,早中午饭都可以来这边吃。”
“这边是锅炉房,会有热水提供……”
“……”
指着最这里最繁华的大楼,眼中流露出些许羡慕开口。
“这里就是研究大楼,也是你接下来上班的地方,但是现在我们进不去,今晚应该有人会来给你送工作证,告诉你相关的事宜。”
宋旭生跟着她抬头看了眼,点了点头。
参观完毕,赵晓棠又给他介绍了一下其他情况。
“这里离市区比较远,会有人专门出去采购,到时候你需要什么,直接上报就行,他们会直接买回来……”
“然后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就直接来找我就行。”
嘱咐了一大堆,宋旭生一一记下,向她道了谢,心中对她的好感直线飙升。
宋旭生望着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暗自思忖,往后就要在此生活了,得怀揣着自己的理想抱负,承载着对未来人生的期待好好生活。
三个月后。
宋旭生在工作中又一次与曲同舟激烈争吵,双方互不相让。
“我讲了,这种尝试缺乏科学逻辑,根本不可能成功,纯粹是浪费时间和资源。”曲同舟语气坚决。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况且按先前的研究方向,我们已经陷入死胡同了,为何不尝试新方法?”宋旭生据理力争。
“……”
这样的争吵,在这三个月里多达上百次。两人皆是专注于研究之人,专业技能也相当过硬,可在研究观点上却大相径庭。
宋旭生勇于尝试,大胆提出方案,富有创新精神;曲同舟则较为保守,过度冒险的方式他一概不愿尝试,觉得那是在浪费资源和时间。
此次亦是如此,宋旭生提出新的研究方向,曲同舟因缺乏科学依据而不同意,认为他仅靠推理,不太靠谱。
但宋旭生觉得此方向极有可能成功,反正当下研究毫无进展,不如换个方向一试。两人僵持不下,直至午饭时间。
组内同志赶忙将他拉开:“好了,宋同志,吃饭要紧,先去吃饭吧。”
宋旭生本想说自己气都气饱了,但念及同事是来解围的好意,便没再多说,跟着去了餐厅。
他拿出饭票打了饭,却没有多少食欲,满脑子都在琢磨如何让曲同舟同意这个方案。
同事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别想了,宋同志,饭都要凉了。”
“你们两个啊,明明都是最优秀的研究员,怎么都这么犟呢?私下里都挺好说话的,一工作起来谁也不肯让步。”同事感慨道。
宋旭生听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纳闷,私下几乎有求必应的曲同舟,怎么工作起来就这么死板呢。
他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同事又开口道:“宋同志,这次有没有让采购帮你买东西?今天是他们回程的日子。”
宋旭生一愣,这才想起赵晓棠他们今天要回来。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这时,同事略带惊讶地问:“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你在这个问题上点头。”
宋旭生闻言轻轻笑了笑。他确实很少采购东西,每次赵晓棠出发前虽会来问他,但他都没让带。
这次也不例外,他只让赵晓棠他们自己带了一团毛线和钩织针。一是因为天气寒冷,他想给自己织条围巾、一顶帽子和一副手套来保暖;二是他也想给赵晓棠织双手套,感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他没什么可送人的,只能靠自己钩织聊表心意。
经同事提醒,宋旭生没忘这事儿。下班后,他就去门口等物资车。
没想到,这次物资车来得晚,他等了许久才等到。于是,他跟着队伍排队领物品。
车上的人拿着单子,逐一核对,找出宋旭生的东西递给他。
宋旭生检查无误,向人道谢后转身离开。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他。
“宋旭生!”
他身形一僵,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程婧的声音。转头一看,果真看到穿着军大衣的程婧在人群中呼喊他。
他不知程婧怎会知晓他的位置,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不想再与她有任何交集。
于是,他转头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程婧见他对自己如陌生人一般,一阵剧痛从心底涌起。她立刻抬脚欲追,却被同行的人拦住。
“程同志,你这是要干什么?这边的分派任务还没结束,结束后我们还得去归还车辆……”
同行的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任务。程婧听了,头疼不已,但被拽着又无法躲开,而宋旭生早已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程婧叹了口气,心想只能之后再去找宋旭生了。反正她已被调来这里,有的是机会与他相见。
另一边,宋旭生对程婧的到来毫不在意,就像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他回到房间,开始钩织。
房里的炉子早已烧旺,炉火熊熊,让整个屋子暖暖的。
往常休息日,他总是一个人待在屋里看书,偶尔出去转转。但最近实在太冷,他连出门的兴致都没了。
如今毛线到手,倒是可以钩织一阵了。
他依着记忆中的样子动手,毛线和钩织针在他手中不断翻飞,不一会儿就有了一双手套的雏形。
手上的动作不停,可他的思绪早已飘远,想着等来年春天,天气转暖,多去周边逛逛。
听说附近的石窟闻名遐迩,他一直对古人精湛的雕刻技术赞叹不已、充满好奇,便想着有时间去看看。
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他对这里的规章制度已了如指掌。
外人进入这里需办理多道手续,拿到通行证。研究基地对他们的出行虽无太多限制,但需提交申请,说明清楚去向。
毕竟这是国家机密研究,所有问题和行动都得记录存档。
宋旭生陪别人办理过一次,早就熟悉流程。虽说大多数人嫌麻烦,选择待在这里不出去,但他一直向往这座城市。
想着想着,暖烘烘的炉火让他困意袭来,他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想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
等再醒来时,天已黑透。
宋旭生暗叫不好,这个点食堂恐怕没剩什么菜了,说不定今晚要饿肚子。
不过,他还是心存一丝希望,想去碰碰运气。因一直在食堂用餐,他屋里没备食物。他刚拿起饭缸和饭票打开门,就看到端着饭盒、欲敲门的赵晓棠。
两人都愣了一下,赵晓棠率先反应过来,把手中的饭盒递给宋旭生。
“宋同志,我看你今晚没去食堂吃饭,不知你是否不舒服,食堂又要关门了,就自作主张给你带了一份。”
宋旭生看着递到眼前的饭盒,欲言又止。
赵晓棠赶忙开口补充:“这个饭盒是新的,没用过。”
她没了别的办法,不能让自己饿肚子,宋旭生接过饭盒,道了谢,又把手中的饭票塞给赵晓棠。
赵晓棠连连摆手:“宋同志,不用这么客气,饭票你留着吧。”
见她不接,宋旭生佯装板起脸:“你要是不收,这饭我可不能要了。”
听他这么说,赵晓棠才接过饭票。
她叮嘱宋旭生饭有点凉,让他热一下再吃,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宋旭生端着盒饭进屋,全然没注意到黑夜中,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那便是程婧。
程婧在不远处看完这一幕,心中满是痛意与怒气。
仅仅三个月,宋旭生就找到了新欢,难怪当初对自己视若无睹,毫不留情地离开,再见时又转身冷漠。
那自己放弃团长之位,来这里当个小站岗士兵有什么意义?放弃优越生活来到这苦寒之地又为了什么?
程婧全身微微颤抖,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却毫无知觉。
她下意识想上前问宋旭生,可刚走了两步就被叫住。
“程同志,大晚上的你在这儿干啥?这边是研究员的住所,我们的住所在另一边。”
程婧转身,发现是今天和她一起送物资回来的人,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索性不吭声。
那人见状,自顾自地帮她找借口:“你是不是刚来不熟悉,走错路啦?”
程婧顺着话茬,点点头:“是的,不好意思添麻烦了。”
那人爽朗地笑了一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带你过去吧。不过你要记住,以后别随便来这边,尤其这几间屋子住的都是男同志。”
“好的,我记住了。”
那人没再多说什么,带着程婧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与宋旭生住的砖房不同,程婧的住所是土胚房,他们那片都是同样的布局,甚至是两人或多人住一间。
程婧跟着那人来到自己住所,不巧,她和赵晓棠住一间,目前只有她房间有空床位。
赵晓棠不知道她与宋旭生的事,也没想到在自己眼里自己成了假想敌。看人进来,便打了招呼。
“程同志,真巧,你和我住一起啊。”
程婧见她就想起在宋旭生门口看到的那一幕,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赵晓棠有些纳闷,明明在物资车上和她聊得很投机,怎么回基地后对自己态度这么冷淡。但她没往心里去,只当她心情不好。
程婧到市区时,正发愁怎么去研究基地,就碰到去采购的程婧(此处可能有误,推测是碰到去采购的其他同志)和其他同志,几人交流一番后,程婧亮出自己的证件和调令。
随后,便有人带她一同回来。
一路上,两人聊得十分投机,惺惺相惜。
她原以为两人能成为挚友,可一回来就看到她和宋旭生的那一幕。
程婧开始打量赵晓棠,盯着她看了许久,也没发现她有何特别之处。
长相平平,跟自己比差远了,怎么看都觉得宋旭生不会喜欢这种类型。她觉得自己想多了,或许两人只是普通朋友。可朋友会像他们那样相处吗?程婧不愿深想,只觉心烦意乱。
她在床上躺了许久,毫无睡意。听着赵晓棠均匀的呼吸声,她又不敢翻身,怕吵醒对方。
就这样,她一直睁眼到天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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