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月晚风 素材/龚文浩

(声明:作者@七月晚风在头条用第一人称写故事,非纪实,情节虚构处理,请理性阅读!)

我叫龚文浩,出生在80年,刚好跨在80后。

我们的小村子不大,三百来户人家,东边紧挨着京广铁路,西边是一条又长又宽的小河,小河的水以北向南缓缓流着。

春天的时候,河沟两边全是五颜六色的小花,大的,圆的,长的,扁的,开遍河堤。

特别美。

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一个妹妹。

我们家住在村东,紧挨着京广铁路200米,端着饭碗,蹲在大门口一眼就能看到南来北往的火车,客车。

我奶奶只生了我爹一个孩子,我爹没有兄弟姐妹,听我娘说,爷爷奶奶是要饭一路走到这,爷爷大病了一场,幸得乡邻帮助,落户到了我们村。

我们这里是平原,小麦,玉米,大豆,年年种,家家户户都种。辅助还种些红薯,花生,芝麻,高粱。


36年前,娘带我去舅舅家借钱过年空手而归,走到半路舅舅追上我们

我出生的时候,已经分田到户了。

我爹大字不识一个,脾气犟的很,我娘初中毕业。

我爹娘结完婚没多久,爷爷奶奶就先后去世了,我娘说,麦子这样种,化肥撒多少,尿素配多少,地得犁多深,多浅,麦种啥时候种,这都是跟知识挂钩的。

我爹翻翻白眼说道,女人家家的知道个啥,得听我的,我说咋种就咋种。

我爹除了种麦子就是种玉米,大豆,上肥料,打农 药,大约摸着来,打的粮食连温饱都不够。

粮食不够吃,全凭杂粮来凑。

我们家三间破瓦房西南角,挖了一个红薯窖,每年秋天的红薯下来,我爹提溜着荆篮一篮蓝往里面送,我在下面接,一篮蓝的倒出来摆齐了。

自己家种的不够,秋后我娘还挎着荆篮,扛着锄,串八村,捡红薯头。捡来的红薯头,切成薄片,放到门前的自留地里晒干。

一年四季只要白面不够了,蒸红薯,煮红薯,红薯稀饭,红薯窖里的红薯吃完了,红薯干就拿出来了,继续熬红薯干稀饭。

红薯干吃完了,莫慌,玉米面又接上了,一开始,我娘白面掺着玉米面,蒸窝窝头,到后来干脆玉米面窝窝头,玉米面饼子,玉米糁稀饭。

那苞谷面黄黄的,吃久了,感觉我的脸也黄秋秋的。

我娘说,光种这些不中,温饱都解决不了,种棉花,棉花地里还能套种红薯,一举两得,秋天摘棉花,冬天卖,换成钱,还能买白面。

我爹不听,窜起来老高,说我娘,头发长,见识短,读了几天书,瞎咧咧。

我娘瘦小又温柔,骂不过我爹,更打不过他,气的干脆撂挑了。


36年前,娘带我去舅舅家借钱过年空手而归,走到半路舅舅追上我们

家里粮食不够吃,花钱也紧张,酱油醋,娘都省着用,肚里一天天没油水,而且饿得快。

尤其是,我妹妹出生后,生在了腊月里,下着大雪,我们家的老瓦房四处透风,房顶的瓦片掉了不少,两个塑料布遮起来的窗户,风一刮,哗啦哗啦的响,风大点塑料布就飘了。

妹妹一出生就生了病,百日咳,肺炎。

还没满月,我娘就抱着她,顺着京广铁路下的小路往县城医院跑。

妹妹的病好了,娘却病了,一来一回四十多里地,十多分钟过一次火车,每次都有50节左右的车厢,火车风呼呼呼刮着,娘落了个偏头 痛,歪嘴。

娘的嘴越来越歪,爹嫌不好看,四处奔波着寻医问药,家里本来就生活条件差,妹妹的病,娘的病,我家的日子是越过越苦了。

娘觉得肚里没油水了,就拉着我,背着我妹妹,步行十二里地,去姥姥家蹭吃蹭喝。

我姥姥生了一个女儿,三个儿子,我娘排行老大。下面依次是大舅,二舅,三舅。

我大舅读完高中就回来务农了,大舅妈也是高中生,俩人勤勤恳恳过日子,大舅经常跑大队院借报纸,借杂 志,借各种种植方面的书,借回来俩人一起研究,揣摩,学习。

大舅,大舅妈,俩人在家种地,一年四季种菜,拉到城里卖菜,手里经常有活边钱,日子过得比我们家好多了,只不过,我大舅妈生了俩儿子,从小没娘,过惯了苦日子,平时为人处世抠抠搜搜的。

我二舅,三舅,在部队里参军,表现好留到了部队,所以,姥姥家的日子相对来说好得多。

每次去姥姥家,姥爷都会去镇上买些吃的回来,白面烙馍,裹着菜,虽说是白菜炖豆腐粉条,但菜里面油乎乎的。

姥姥还会把攒的鸡蛋拿出来,煮鸡蛋,煎鸡蛋,临走还不忘在娘的竹篮里放上一些吃的,用的,时不时还有整块的深色布。

大舅家在姥姥家南边200米,我们去的时候,总要经过大舅家的自留地,看见我们去了。

大舅总要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到地头,抱抱我,抱抱我妹妹,大声说道:大姐来了。

大舅妈一溜小跑,跑到近前,酸溜溜的说:大姐,你又是空手来看咱爹娘啊?

然后,扭走就走了。

娘嘴巴张张合合,搭不上一句话。

大舅尴尬的小声说:“大姐,别跟桂花一般见识,从小没娘,少管教,就这样。”

大舅又说,大姐,下午你们回去的时候,日头西斜,约莫四点钟,你走北地回去,可别走南地,知道不。

娘点点头。

这是我娘和我舅舅的接头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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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们走的时候,大舅在北地口,等着我们,脚下放着鼓鼓囊囊的化肥袋子。

看见我们,大舅忙迎上来,妹妹张开双手,趴到了大舅的肩上。

大舅说,大姐我拾到了一些菜,你给背回去吧,老二,老三寄回来了几块布,还有他俩打下来的几件旧衣服,您给拿回去,洗洗拆拆,给浩他俩翻做几件衣服穿。

娘说,大福,又让你为难了。

大舅笑笑说,为难个啥,不为难,姐,你别放心上,桂花就那样,缺管教,心是好的,您别放心上。

娘抱着妹妹,背着化肥袋子,我挎着竹篮跟在后面,大舅在身后不断的跟我们摆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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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年的腊月底,临到腊月二七了,家里的白面也没了,剩那二十来块钱,娘扎针也给用完了。

爹唉声叹气,埋怨娘身体弱,隔三差五的去诊所,又埋怨娘生了个药罐子。

妹妹靠着门槛,眼里噙着泪,嘴里嘟嘟囔囔的,不敢大声。

娘说,怨我吗?怨我吗?叫你种啥不种啥?年年守着几亩苞谷,就不知道换换,看看咱村多少种棉花的,都盖平房了。谁家日子像咱家一样?

爹跺着脚:越穷越生病,越生病越穷。

娘说,马上年底了,割肉的钱没有,油罐子也空了,孩子就盼着年底吃上几口肉,按说吃不吃肉不打紧,也得有油啊。平时煮煮青菜,滴几滴油,大过年的还吃水煮菜?

爹一句话不坑。

娘抱起妹妹,拉着我就走,边走边说,我带孩子回娘家看看,能借十块,是十块。

刚下完大雪,路上雪很厚,走起路来只打趔趄,我们仨好容易才赶到姥姥家的村口。

娘说,咱不去你姥姥家了,直接去你舅舅那,你舅舅冬天卖萝卜,白菜,手里应该有钱。

娘又说,你俩看见你舅妈得喊,知道不?可别不喊,长大了得懂礼貌。

舅舅家的大门敞开着,老远就听见舅舅家热热闹闹的,呼啦呼啦的扫雪声,进门一看,还真是舅舅挥着大扫帚,正在扫院子里的雪。

表哥表弟在堆雪人,雪人已经堆老高了,俩人在滚圆球,做头。

院子里做着一个老头儿,我不认识。

舅舅抬头看到我们来了,放下手里的扫帚,迎了上来,笑着说:大姐来了,雪这么厚,路上好不好走,冷不冷,快进屋坐,我去拿柴点着火,烤烤。

大舅妈从灶屋里走出来:“大姐,今年给爹娘拜节来这么早吗?给爹买了多少肉?几斤果子?”

娘尴尬的没搭话。

大舅抱了一捆柴走过来,表哥抓来了麦秸,大舅边点火边说,前几天把桂花的爹接来了,过年了,过来住几天。

娘说,我说呢,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谁了。

大舅说,病了,瘦的太多了,脱相了。

大舅又问,去北院了吗?

娘说,还没呢。

娘和大舅东拉西扯的,扯葫芦画瓢,半晌,愣是张不开嘴说借钱的事。

这时,大舅妈也蹲在了火堆旁,烤起了火。

娘烤着火,沉默了好一阵憋了句:“大福,桂花,我这是想来借五块八块的,应应急,买点猪油,熬熬,过年了,家里一毛钱也没有,油罐子也空了。”

舅妈一听,蹭就站了起来,眼珠子翻翻着,咕噜噜:“啥,借钱?没有,没有,俺家可没钱,我爹刚从医院拉回来,住了十几天医院,我们手里钱早就花完了,我还想找你借呢。”

大舅低着头,一句话没说。

娘忙说,我这住的远,不知道,没有就算了,我去北院看看爹娘。

娘起身,拉着我和妹妹就走。

大舅在后面跟着:路上滑,大姐你慢着走。

我说,娘,大舅这次没跟你对暗号啊?

娘说,这回你大舅家手头也紧张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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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姥爷给收拾了一些吃的,姥姥又掏出了七个鸡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走的时候慢点可别摔了。

临走时,姥姥又从大缸里拿出来一盒果子,精贵贵的让我揣怀里。

娘始终绷着嘴,没说借钱过年的事。

在姥姥家待了一会儿,娘带着我们往回赶,路上不好走,娘说不走夜路,还是早点赶回去。

刚到村口,大舅拎着一块肉,在后面急匆匆追上来,大口喘着气。

大舅说,大姐,这肉是桂花让给的,她那人心不坏,就是嘴巴不饶人,您别放心上。还有这件褂子,别人给的旧的,我穿起来窄了,你拿回去给姐 夫试试。

娘眼里瞬间噙满了泪花,大舅说,赶紧回去吧,雪这么厚,不好走,别让姐 夫在家挂着了。

我接过肉,提在手里沉甸甸的,可得有三四斤了。

大舅把褂子递给娘:大姐,褂子拿好,路上别掉了。

娘说,大福,这几年,多亏你帮衬了,往后日子过好了,孩子们也忘不了你。

大舅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应该的,赶紧回去吧。

到了家,娘先让爹试褂子,深灰色的中山装,爹穿起来刚刚好,

爹说,这衣服我穿起来咋真好看,不大不小刚刚好,就给我量身定做一样。

爹边说边把手揣衣服兜里,刚揣兜里,爹愣住了,掏出来一叠皱巴巴的散钱。

娘也愣了。

全是一毛,两毛,五毛,一块的,有几张五块的,娘数了数,一共36块钱。

娘掉着泪说,这是大福平时卖菜偷攒的,都拿给咱了啊,这得攒多少车萝卜白菜?

爹说,你俩长大了,到啥时候都得念着你大舅的好,没他的帮衬,咱家的日子可是熬不过去。

那年过年,因为有大舅给的肉,钱,我们过了个好年。

娘叨叨了爹一个春节。


36年前,娘带我去舅舅家借钱过年空手而归,走到半路舅舅追上我们

爹打那以后不犟了,娘说啥就是啥,让种啥就种啥,少撒一把化肥爹都不干。

我们家种上了棉花,西瓜,日子也慢慢好了起来,娘的嘴不歪了,妹妹大了些,也不生病了。

我俩读书特别认真,娘说的一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她说,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我们家后来或多或少,还在接受着姥姥,大舅的帮衬,到后来我考上大学妹妹考上师范,大舅还送来了一部分学费。

我大学毕业后,去了深圳。刚开始寄钱回来,每次我都写信告诉娘,拿出来一些给大舅送过去。

慢慢的,我妹妹也毕业了,我们家的日子好多了,我的工资也连涨了好几次。

手头松了,我每年过年都回家,买上一堆的年货,给大舅,大舅妈买好棉袄,骑着三轮车去大舅家坐坐,唠唠。

现在我们家的日子更好了,我和妹妹都买了房,车,再去舅舅家就方便多了。

后备箱每次都塞得满满的,临走还要塞给大舅些钱。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每次想到那些年家里日子苦,大舅站在北地的十字口,等我们,那情景,那神态,总在我心里来回的转。

做人得讲良心,得有感恩的心,这辈子我都忘不了大舅的好,好好孝敬他和大舅妈,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

(本文写于2025年2月3日上午9:41分,所有文章皆今日头条首发原创!图片来源于网络,侵立删!杜绝抄袭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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