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景言安抚好白月光,赶回家看刚生产完的妻子,推开房门却愣在原地(上)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席景言安抚好初恋,赶回家看刚生产完的妻子,推开房门却愣在原地

第一章

上海,东郊壹号。

初春的上海,虽说算不上寒冷,可雨滴飘落时,依旧透着丝丝凉意。

“陈妈,景言他今天还在医院吗?”商舒宁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目光定定地看着那紧闭的铁门,眼神里满是黯然。

“是呀,刚刚先生来电话说,今天不回来了。”陈妈轻声回应着,伸手将手中的毯子轻轻盖在商舒宁腿上,“夫人,你身体不好,别老在这儿坐着了。”

雨越下越大,水珠狠狠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商舒宁下意识拢了拢衣服,盯着溅在玻璃上的水珠看了许久,才轻轻摇头。

“没事,你把放在画室里的那幅画拿出来吧,今天天气潮,得再刷一层保护漆。”

那幅画,是席景言送她的唯一礼物,是他亲手绘制的。

陈妈却忍不住开口劝道:“夫人,医院里那位这个月都不知道叫先生多少次了,哄得他都多少天没回来了,你还管那幅画呢?”

寒风不知何时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屋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商舒宁冻得微微发颤,却既不后退,也不躲避,任由冷风扑在身上:“陈妈,她是景言的好朋友,如今又生着病,无亲无故的,景言多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你不该这么说她。”

陈妈心里有些不满,嘴上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画室把画拿了回来。

商舒宁拿起刮刀,细心地刮去画上已经氧化的部分,接着小心地调着颜色重新上色。

这时,“嘭——!”的一声巨响。

门口传来震耳的响声。

商舒宁手上一顿,缓缓转过身。

果不其然,来人是席景言,踏星公司的董事长,同时也是她的丈夫。

席景言脸色阴沉似水,眉头紧紧蹙起,眼底满是熊熊怒气,开口便是严厉的斥责。

“商舒宁!谁给你的胆子去医院和清绾说那些话!”

商舒宁一怔,像是早已习惯席景言这样的问责:“今天是医生打电话到家里,说她不愿意治疗也不愿意吃药,我才劝了她几句。”

她如实相告,席景言却好似越发愤怒。

他猛地一把抓住她的下颚,眼神如刀一般落在她身上。

调色盘应声被打翻,颜料四处飞溅,溅落在商舒宁洁白的裙摆上。

“商舒宁!你明明知道清绾刚经历父母去世的痛苦,她也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你还用那些话去刺激她,如果不是我刚好去看她,她就差点没命了你知道吗!”

商舒宁下颚传来一阵剧痛,心口更是苦得发涩。

她是他的妻子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席景言几乎从未对她说过重话。

可如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红颜知己林清绾,自她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商舒宁强忍着痛,艰难地开口:“我没有说过什么重话,只是让她安心养病,好好吃药……”

话还没说完,席景言猛地松开手,满脸都是嫌恶:“商舒宁,你说她父母双亡,说她是丧门星,说她不配活在这世上,还把她的药全都扔在地上,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蛇蝎心肠!”

商舒宁听着席景言接连列举出的“桩桩件件”,只觉得语言苍白无力:“这些话,我一句都没有说过。”

席景言心里憋着怨气,避开商舒宁试图解释的手。

商舒宁一时没站稳,撞在了画架上,手腕被刮刀狠狠划了一道!

鲜血瞬间涌出,那幅画也掉落地上,颜色乱成一团。

商舒宁却好像毫无知觉,用力掐紧掌心,强逼着自己不要哭出来。

第二章

这一年里,只要是林清绾出事,责任全都是她的。

不管她如何解释,席景言都觉得她是在撒谎。

商舒宁惨然一笑,仰着头看向席景言:“我没说过的话,我不会认的。”

席景言冷笑出声,说出的话犹如寒冰般刺骨:“清绾差点死了,你都觉得你自己没错是吗?”

“商舒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两人四目相对,他眼里明晃晃的恨意如针一般,深深刺伤了商舒宁。

鼻尖一酸,她心底的苦涩再也压抑不住,嘴唇微张:“我……对不起,我会和她道歉的。”

席景言见商舒宁服软,低眉顺眼的模样却让他更加厌烦。

“不用,这种虚情假意清绾不需要,别脏了她的地方。”

说完,席景言便转身离开。

砰然一声,甩上的房门,好似狠狠砸在商舒宁的心上。

她眼睁睁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忍着心脏里传来的钝痛,试图将画扶起。

陈妈拿着药箱出来,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伤口。

粗粝的纱布缠在伤口上,剐蹭的刺痛让商舒宁回过神来。

她声音极其轻,轻得轻易就能被风吹散:“席景言,变得到底是我,还是你? ”

寒潮天气持续了十几天后,终于有了放晴的迹象。

陈妈满脸喜气,将新送来的定制礼服仔细地挂好。

她看着化妆师给商舒宁化妆,笑呵呵地搭话:“夫人,今天生日晚宴穿这件衣服,肯定好看极了!”

“先生看见了,也会特别喜欢的!”

商舒宁安静地任由化妆师在脸上忙碌,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现在恨我,无论我穿什么、做什么,他都会讨厌。”

陈妈的笑容瞬间消失,脸上的表情垮了下来,安静地整理着裙摆。

是啊,席太太哪方面不好看呢?又哪方面不贤惠呢?可偏偏席先生心里只有林清绾。

院子里,工作人员忙碌地打扫和布置着。他们的存在,让这间房子多了几分人气。

临近五点钟,客人陆陆续续地进场了。

商舒宁站在大厅里,面带微笑,和每一个到场的人热情地打招呼。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可席景言却迟迟没有出现。

周围渐渐响起了议论声:“今天不是席太太的生日吗?席先生不到场,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这两人还天天在媒体上发通稿,说是模范夫妻呢,现在看来真够丢人的!”

“老婆生日都不来,离离婚恐怕也不远了。”

商舒宁就像没有听见这些议论一样,嘴角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落落大方地宣布宴会开始。

然而,这一场宴会,对商舒宁来说,更像是一场审判。

一直到深夜,席景言才匆匆赶来。

商舒宁坐在沙发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外面虚搭着披肩,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行色匆匆的席景言:“今天我生日,你去哪了?”

席景言眉头紧拧,语气里满是明显的不耐:“你生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清绾病情加重了,我回来收拾点东西,然后就得去陪她。”

商舒宁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满心绝望地看向席景言:“你说过,每年生日都会陪我一起!”

席景言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漠地说道:“呵,真是好笑,清绾生病了,难道还比不上你的生日重要?”

“商舒宁,你真是个被宠坏的恶毒女人!”

商舒宁被这刻薄的话语哽住,想要开口,却发现声音喑哑得厉害:“如果我说我也生病了呢?”

席景言甚至都懒得多看她一眼:“有病就去治,而不是在这里装可怜给我看!”

商舒宁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再开口,只剩下了一个简单的字:“好。”

话音刚落,大门重新合上。

第三章

天空突然阴沉得可怕,紧接着一道惊雷划过,随后便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商舒宁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火燎过一般,疼得难以忍受。

她努力地蜷缩着身子,想要减轻一些痛苦,可血液却不受控制地从嘴边涌了出来。

眼前是刺目的红,和大片大片的黑色交错在一起,她想要呼喊,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陈妈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毫无生气、倒在沙发上的商舒宁,顿时慌了神,赶忙拨通了急救电话。

医院里,商舒宁静静地躺在床上,瘦得就像一张纸片,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手背上还有着青紫的冻痕。

医生仔细检查过后,脸色铁青,在病例单上快速地写写画画。

陈妈怕吵醒她,尽量压低声音问道:“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病人的情况不太好,她脑子里的血块已经压迫到神经了,甚至还影响了其他器官的供血,必须得尽快治疗。”

“而且她已经开始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了,如果之后血块继续堆积,甚至都会影响视物。”

“治疗方案得和家属商量,她家属呢?”

没等陈妈开口,商舒宁便虚弱地出声拒绝了:“我没事,不用让他们知道。”

医生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商舒宁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尊重她的意愿,说道:“那我先给你开药。”

商舒宁只是虚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好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只能躺着小口喘气。

等陈妈送走了医生,她才反应过来,急忙问道:“医生说了些什么?”

陈妈正要回答,却看到商舒宁又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地说:“天黑了,陈妈,我们回去吧。”

商舒宁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思维明显有些混乱,甚至开始挣扎着想要拔掉输液针。

陈妈想起刚才医生的话,只能耐心地安抚她:“夫人,等打完了针再走吧。”

商舒宁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安静地坐好了。

半小时后,药瓶里的药已经见底。

商舒宁就像一刻也不愿意多待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撑着瘫软的身体,就要往外走。

陈妈无奈,只能上前搀扶她。

刚走到走廊,就撞见了席景言。

他的眼神冰冷至极,透露着浓浓的厌恶:“你来医院干什么!你又想对清绾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的病房里传来林清绾凄厉的喊叫声。

下一秒,商舒宁的下颌就被人狠狠掐住,席景言脸色阴沉得可怕,恶狠狠地说道:“商舒宁,如果清绾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商舒宁只觉得心都快要碎了。

她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子摇摇欲坠,全靠着旁人搀扶才能勉强站住。

而她深爱着的丈夫,没有哪怕一句关心的话语。

不仅没有,竟然还误会她是伤害林清绾的凶手。

他的手用劲极大,仿佛要将她生生捏碎一般,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她脸上。

一旁的陈妈忍不住惊呼出声。

席景言气息急促且不稳,强压着满心怒火开口:“商舒宁,这一巴掌是替昨天你辱骂清绾的。若不是旁人拦着,她差点就自杀了。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训。”

商舒宁半边脸高高肿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甚是刺眼,苍白的嘴唇也被擦破,渗出点点血色。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她尝着,却满心苦涩,喃喃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去医院了。”

她乖顺中透着冷漠的模样,让席景言莫名一阵烦躁,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越过她大步走进了林清绾的病房。

透过门上的小窗,商舒宁正好瞧见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席景言的声音满是温柔,那是她许久都不曾见过的温柔模样。

林清绾眼角挂着泪,轻轻靠在他肩头。

商舒宁只觉心脏像是被钝器重重击中,一阵剧痛传来,她下意识垂下眼,想把目光收回。

可偏偏,猝不及防就和林清绾对上了视线。

只见林清绾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适,甚至还对着她露出了挑衅的笑。

商舒宁狼狈地别开视线,脑袋像是被无数尖锐的铁线切割着,疼得她两眼发黑。

她脚步踉跄着,艰难地迈着沉重步伐往前走,一个没注意险些摔倒,好在陈妈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夫人,要不就在医院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回去吧。”

商舒宁大半边身子都倚在陈妈身上,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试图缓解心脏的不适。

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

她慌忙用袖口挡住口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把沾了血的袖子紧紧捏在手里,又看了一眼病房里那对亲密的两人,强装镇定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东郊壹号,已是凌晨时分。

商舒宁躺在床上,却感觉浑身滚烫,仿佛置身火炉之中。

眼前不断有人影晃动,那些画也扭曲变形,最后画面定格在席景言狠厉又冷漠的脸上。

身体各处的疼痛折磨着她,连开口说话都变得无比艰难,她就那样硬生生捱到了天亮。

第二天,陈妈推门进来,看到商舒宁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心里一紧,刚要伸手去试探。

就被惊醒的商舒宁敏捷地躲开了。

商舒宁许久未开口,这会儿声音有些嘶哑:“什么事?”

陈妈只得作罢,赶忙拿了披肩将商舒宁紧紧裹住:“没什么事,只是商老夫人此刻正在客厅坐着,说要见夫人。”

商舒宁简单洗漱一番,努力将脸上的病容遮住,她拒绝了陈妈的搀扶,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下楼。

商母一看到她就急忙迎上去,满脸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没有,昨天没盖好被子,有些感冒了。”商舒宁敷衍过去,注意到商母泛红的眼眶,“妈,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舒宁啊,你一定要救救你爸爸,救救商家啊!”

“这几年公司经营状况一直不太好,你也清楚。好不容易才刚刚有了起色,可席景言却突然说要撤资,他这一撤资退股,公司不就彻底完了吗!”

“妈就盼着你能和他说几句好话,起码别把投资全部撤走。”

商舒宁沉默不语,席景言对她满是厌烦,就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商母见商舒宁一脸为难的模样,竟然直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舒宁,妈求你了。”

商舒宁赶忙把母亲扶起,承诺会和席景言商量这件事。

送走母亲后,商舒宁思索了片刻,让陈妈准备车,就前往席景言的公司。

商舒宁在休息室里等了一个小时,才终于等来席景言愿意见她。

席景言表情冷淡,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商舒宁:“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迈着僵硬的双腿,小心翼翼地向前一步,迟疑着开口:“我爸公司的事,希望你能别撤资。”

席景言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眸子看向商舒宁,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你主动来找我,果然还是为了商家的事。”

商舒宁抬起头看着他,满心的苦涩如潮水般压在心头。

曾经,她每天都会亲手为他准备养生汤。

曾经,她根本不需要在休息室苦等,他对她从来都是毫无防备。

他还说过,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可如今,她身上的每一处伤,又何尝不是因他而起呢?

手腕处的伤口隐隐作痛,仿佛牵动四肢都开始发凉,她的心更是像被无数蚂蚁啃噬,早已是千疮百孔!

商舒宁满心都是苦涩,努力放软声音继续哀求:“景言,就算你讨厌我,可我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我父母对你可比对我还要上心,你就看在他们老两口的面子上,别撤资好不好。”

就这一瞬,席景言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

他那深沉的眉眼紧紧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淡淡开口:“行,只要你在这上面签字,我就不撤资。”

席景言递给她一张纸,商舒宁双手颤抖着接过,只见上面明晃晃的黑字刺得她几乎窒息。

【离婚协议书】

席景言像是觉得还不够似的,又在她心上狠狠捅了一刀:“清绾她怀孕了,我需要给她一个名分。”

第四章

席景言,竟然要和她离婚?

他们相伴走过了七个年头,仅仅因为一个莫名出现了一年的“朋友”林清绾,他就要抛下这段感情,选择离婚?

商舒宁本以为自己已然麻木,可当他亲口吐出这些话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还是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试图将眼中那一点酸涩生生逼回去:“我不会同意离婚的,除了这个,别的我都可以答应。”

席景言死死地盯着商舒宁,眼睛里像是淬了冰,仿佛在等待着她的妥协。

良久的沉默。

席景言才将离婚协议书收回,眼神冰冷至极地看向商舒宁:“你去给清绾下跪道歉。”

商舒宁瞬间愣住,她就知道,席景言肯定有的是办法来羞辱她。

她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竭尽全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好,明天我会去医院给林清绾道歉。”

……

当她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铺天盖地地扑面而来。

三月,本不该下雪。雪花落在她的眼睫上,转眼便消失不见。

商舒宁回望着那高大雄伟的公司大楼,眼眶发烫。在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对席景言的爱,也能如这雪一般,彻底消融。

东郊壹号。

商舒宁披着一身雪花,推开家门,暖气汹涌地包裹而来,她这才好似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陈妈正在里里外外地收拾行李,看到商舒宁,赶忙找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夫人,您好像去了好久啊。”

商舒宁像是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眼神落在陈妈身上,明显带着疑惑。

她思索着:去哪了?做了什么?怎么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手机上却清晰地记着一句:【和林清绾道歉。】

她也没有过多纠结,目光扫到地上摊开的行李,开口问道:“你要去哪吗?”

陈妈顿时有些局促不安,双手紧紧地抓住裤边:“先生说我冲撞了林小姐,要把我解雇了。”

商舒宁的声音微微发颤:“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不过就是一个保姆,我解雇她还需你的同意吗?”席景言的声音,从身后冷冷地响起。

“陈妈,动作快点,赶紧走。”

陈妈“哎”了一声,赶忙将摊开的行李箱合上,转身就要往外拖。

却被商舒宁一下子拦住,这几年在这家里,唯一能跟她说说心里话的人就是陈妈,陈妈几乎就像母亲一般悉心照顾着她。

可席景言,竟然如此绝情地将她解雇。

“陈妈没有做错什么,她年纪大了,找份工作谈何容易,景言,你能不能……”

“不能!清绾不喜欢她,我没必要留她在家里。”

席景言特意在“我家”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商舒宁。他的这句话,无疑是将她也排除在了这个家之外。

在自己丈夫的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商舒宁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被陈妈紧紧握住,轻轻搓了搓:“夫人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药我已经按照每天该吃的量分好了,还做好了标记,您千万不要忘记。”

陈妈那带着薄茧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将她冰冷的手暖热,她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什么药?”

“和你没有关系!”

席景言的话刚一出口,就被商舒宁毫不客气地堵了回去。

刺耳的关门声,彻底将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送走陈妈之后,商舒宁看着空空荡荡的客厅,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滑落,越擦越多。

……

第二天。

商舒宁早早地就赶到了医院。

她在病房外停住脚步,透过门缝,看到席景言正轻声细语地哄着林清绾起床,两人紧紧地黏在一起,那画面,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破坏者,破坏了他们俩的幸福。

商舒宁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推门走了进去。

林清绾依偎在席景言怀里,笑容灿烂而明媚,甚至还乖巧地叫了她一声“舒宁姐”。

席景言则一脸冷漠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耐烦,仿佛在催促着她赶紧进行下一步动作。

商舒宁立在原地,强忍着心底的委屈,缓缓地弯下腰:“清绾,对不起,之前是我尖酸刻薄,乱说话,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

“不跪下吗?”

席景言那冷漠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将商舒宁最后的一丝尊严也彻底折断。

商舒宁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像是被灌了铅,沉重得如同千斤巨石,缓缓地砸在了地上,她的自尊,在这一刻,全都土崩瓦解。

“对不起。”

她心里明白,自己唯一的错,就是嫁给了席景言,天真地相信他会爱自己一辈子!

商舒宁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肯低头,背脊挺得笔直,目光直直地看向席景言怀里的林清绾。

只见此刻的林清绾眼神得意,哪里还有半分柔弱。

商舒宁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间,她强撑着精神站起身。

席景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转瞬之间,就被怀里传来低声咳嗽的林清绾吸引了注意。

“清绾,没事吧?”

商舒宁脚下的动作猛地顿住,心口忽然像是被人狠狠地用刀绞过一般,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第五章

再醒来时,已是几个小时后。

商舒宁只觉浑身绵软无力,嘴里满是苦涩。

“医生,她怎么了?”席景言的声音隐隐传来,听不出喜怒。

商舒宁强撑着吃力地睁开双眼,正是之前为她检查的医生。

她朝医生不住使眼色,示意他别把真实病情告诉席景言。

席景言顺着医生的视线看过去,瞧见她醒了,原本关怀的话语瞬间咽了回去。

他脸色一沉,冷冷地自顾自下判断:“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病,故意装模作样罢了!”

商舒宁听到他的话,心脏猛地急剧跳动起来,眼前瞬间一片模糊,陷入短暂失明状态。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相识相恋的二十多年时光。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她学会的第一个名字便是“席景言”。

她的前半生几乎都被席景言占据,从恋爱到结婚,今年已是第七个年头。

七年的深情爱恋,却比不过他和林清绾的一年。

商舒宁用力掐紧手心,尖锐的刺痛让她勉强能看清席景言的面容:“是,我没事。”

席景言盯着商舒宁那灰败的脸颊,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刚想开口。

助理徐盛却推门而入,看了一眼床上的商舒宁,迟疑地开口:“清绾小姐发病了。”

席景言立刻转身就要离开,商舒宁急忙叫住他:“景言,我爸公司的事……”

席景言的脚步微微一顿,脸色有些难看,丢下一句:“我不会撤资。”便匆匆离去。

望着那决然离去的背影,商舒宁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床上,试图缓解身体各处的剧痛。

医生将已经开始回血的针头拔掉,劝慰道:“他是你丈夫吧,你的病不应该瞒着他。”

“你需要尽快住院治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你的病情只会愈发严重。”

商舒宁的嘴唇已被自己咬破,血腥味在舌尖散开,她别过头去:“不需要告诉他,他不会信的。”

在商舒宁的执意坚持下,医生还是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

东郊壹号。

商舒宁艰难地拖着身体,转动钥匙,房子里黑漆漆的,丝毫没有人气。

她脑袋昏沉地靠着沙发,目光呆滞,大脑开始放空。

不知为何,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又狠狠擦去,用力得脸颊发红,再次涌出的眼泪滑落时,疼得她生疼。

她试图起身倒杯水,却怎么也起不来,下意识地呼喊了一声:“陈妈。”

没有任何回应。

是啊,陈妈已经走了,那她究竟何时才能从名为“席景言”的枷锁中挣脱呢。

直至现在,她都狠不下心去恨他。

第二天,管家领着一个年轻女孩走进门:“夫人,这是席先生给您安排的生活助理,王小锦。”

商舒宁的脑子一片混沌,大段的记忆在她昏睡期间开始消逝。

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席景言呢?”

管家面露难色,商舒宁却已在心里说服自己:“他公司刚起步,忙也是正常的。”

从这之后,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商舒宁的记忆愈发混乱,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常常从十八岁的记忆跨越到现在。

更多时候,商舒宁只是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在院子里忙碌着栽种月季的小锦。

这天下午,商舒宁难得清醒,尖锐的手机铃声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

她的心跳陡然停了一拍,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商舒宁咽了咽干燥的喉咙,按下接听键:“妈?”

电话那头商母声音带着哭腔:“舒宁,你爸爸出事了,你快来医院!”

轰的一声。

外面雷声阵阵。

商舒宁的脑袋瞬间空白,匆忙赶往医院。

走廊里,医生身着白大褂正和商母交谈着什么。

手术室的门缓缓推开,母亲凄厉的哭喊声和染血的床单将她的意识拉回现实。

她颤抖着走上前去,手上却被医生递过的死亡证明。

商舒宁呆呆地接过,整个人仿若没了灵魂一般。

她呆滞地站在原地,连眼泪都忘了流淌,声音沙哑:“妈……爸怎么会?”

商母强撑着站稳,神色怪异:“席景言撤资退股,致使公司亏损严重,你爸今天本是要去找他,没料到,在路上遭遇了车祸。”

商舒宁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摇头:“不可能,他答应过我的,绝对不会这么做。”

“你爸就躺在这儿,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瞬间,商舒宁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似都凝结成了冰渣。

席景言欺骗了她,甚至间接害死了她的父亲。

原来,他口口声声说只要她给林清绾磕头认错,那不过是个幌子。

商舒宁的心脏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钻心的剧痛将她压倒在地。

他欺骗了她,付出的代价却是她父亲的性命。

第六章

商父的葬礼定在七天后举行。

商舒宁静静地跪在灵堂中,一句话也不说,目光呆滞地盯着商父的遗像,思绪仿佛飘向了远方。

无论谁劝,她都不为所动。

席景言得到消息赶来时,眼前的商舒宁就是这副模样。

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走上前轻声道:“节哀。”

听到声音,商舒宁的眼睫轻轻颤动。

她机械地抬起头,当看到席景言这张自己深爱多年的脸时,各种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商舒宁吃力地撑着酸痛的膝盖站起身,将手中的纸钱狠狠扔在席景言脸上,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席景言!是你害死了我爸!”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撤资。若不是因为你,我爸怎么会遭遇车祸!”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后脑的神经突突跳动,仿佛血液都要从血管里喷射而出。

商舒宁只觉眼前一黑,意识渐渐模糊,脚步踉跄,整个人栽倒在席景言怀里。

席景言感受着胸口的湿意,沉默几秒后,缓缓将人推开。

此时,手腕上手表的闹钟提示音响起,是林清绾录下的娇语:“景言,我爱你。”

那娇软的声音在庄严肃穆的灵堂响起,无异于对商舒宁的公然侮辱。

席景言不动声色地关闭闹钟,将准备好的白菊花放在灵位旁,低声道:“清绾要吃药,我先走了。”

商舒宁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过头,然后又重新跪下。

席景言凝视了她一会儿,竟一句安慰的话都想不出。这时,闹铃声再次响起。

他不再犹豫,转身离开。

直到一周后,商舒宁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她和席景言共同居住的房子。

如今这房子对她来说,无异于一座牢笼。

小锦一早就守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娇艳的月季,伸到她眼前,笑意盈盈道:“夫人,花开得好呢!”

商舒宁强挤出一抹僵硬的笑,说道:“很好看,放在桌子上吧。”

小锦怀抱着花,扶着她进门。房间里明显是按照她曾经的设计重新布置过的。

“这些天席先生天天都回来,这些都是他布置的。”小锦热情地介绍着。

商舒宁却没有任何反应,自顾自地披上一条毯子,依旧走到窗边的躺椅上坐下。

小锦也不再说话,转身向厨房走去,嘴里说道:“夫人,你今天的药还没喝呢,我去煎药。”

席景言走进来,看到靠在窗前的商舒宁,宽大的毯子将她整个身体都裹住了。

她面色苍白如纸,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单薄消瘦,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倒。

席景言心里莫名有些烦闷,语气也不自觉地变得烦躁:“你别老在风口坐着,不是说生着病吗?开的药吃了没?”

小锦端着药走出来,急忙道歉:“对不起,我……”

商舒宁微微皱眉,冷冷地说:“和小锦没关系,是我不想喝药。”

席景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从小锦手里接过药碗,强硬地递给商舒宁,命令道:“喝了!”

小锦刚想劝说,就被席景言瞪了回去,他呵斥道:“你先下去。”

第七章

客厅里只剩下商舒宁和席景言两人。

席景言的视线在黑漆漆的汤药和商舒宁毫无血色的脸之间来回游移,终究还是心软了,态度也软了下来,在她身边蹲下,温声哄着:“舒宁,乖,把药喝了。”

商舒宁听了他的话,只觉得无比刺耳,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也这样哄林清绾?席景言,你真的让我觉得恶心!”

这一番话,如同一颗炸弹,瞬间彻底激怒了席景言!

“商舒宁,你别不知好歹!”他一把紧紧钳住商舒宁的下巴,用力捏开她的嘴,也不顾汤药烫人,便将药往她嘴里灌。

滚烫的汤药灌进嘴里,商舒宁本能地挣扎,汤药洒在了席景言身上,而后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席景言被烫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

看到商舒宁痛苦的模样,他的心像被利刃刺了一下,下意识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商舒宁的眼睛被呛得通红,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字字如刀:“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今天特意回来,就是想羞辱我吗?”

“我不像你的清绾那样,乖巧懂事,让你生气了是吗?”

“你不是说要离婚吗?现在说好了就离!”

商舒宁的这番话,彻底戳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虚伪的窗户纸,原本表面的和平瞬间瓦解。

席景言手中的药碗被他狠狠地扔向一边,砸碎了角落里的花瓶,月季花散落一地。

紧接着,他又突然发起狠来,欺身而上,狠狠地吻住了商舒宁的唇。

这哪能算得上一个吻,更像是两人无言的殊死搏斗,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里弥漫开来。

片刻后,席景言松开了商舒宁,冷冷地说:“你不是就想让我在你身边吗?说这些话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不就是想要我心疼你,陪着你吗?”

“商舒宁,到底是谁更恶心?”

“砰——”

厚重的大门再次重重关上。

商舒宁脸上、衣服上满是污渍,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

她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无意识地紧紧握成拳头,压抑已久的哭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幽幽回响。

此次激烈争吵之后,席景言竟连续半个月未曾归来。助理回来几次拿取衣物,都被小锦拦在门外。

只是对外宣称席景言前往北京出差。

第八章

商舒宁听闻这个消息,脸上表情毫无波澜,显得浑浑噩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还愈发嗜睡,对诸多事情也开始记忆模糊。

小锦瞧见她又在汤里放入了第三回盐,赶忙开口劝道:“夫人,这汤要不别喝了,咱们去院子里散散步吧。”

商舒宁微微一怔,手中拿着汤勺缓缓搅拌着,语气里透着几分惋惜:“可我爸妈今日说要过来,我爸可喜欢我煲的汤了。”

小锦一时间也怔住了,望着商舒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强忍着眼泪,回应道:“夫人,商老夫人刚才来电话说不来了,时间还早,您再上楼睡一会儿吧。”

商舒宁的脸上明显流露出失落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厨房,却突然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时,她已然置身于熟悉的病房,医生恰好把听诊器收回。

商舒宁没精打采,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看向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医生满脸担忧地望着她:“你竟然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

商舒宁的神情依旧有些呆滞,显然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医生又看了商舒宁一眼,语气略微顿了顿,迟疑着开口:“但是情况恐怕不太乐观,你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合孕育胎儿,孩子越大,对你身体的伤害也就会越大。”

“所以依我之见,这个孩子最好打掉。”

商舒宁下意识地抚上小腹,还未来得及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之中,便被这残酷的现实狠狠打入谷底。

这是她与席景言的第一个孩子啊,她心爱的宝贝,可为什么却留不住?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必须得打掉吗?”

医生面露难色:“这确实只是建议,但你身体实在不适合生下这个孩子。”

两人正交谈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小锦赶忙出门查看。

没一会儿,小锦又急匆匆地进来说道:“夫人,好像是林小姐的病情又发作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却又吵嚷着要见席先生。”

席景言正在北京出差,自然不可能即刻赶回。

商舒宁顾不上自己的难过,连忙让小锦搀扶着自己前往林清绾的病房。

她实在不想插手林清绾的事情,可万一林清绾出了事,席景言肯定会迁怒于她。

推开门走进病房,林清绾比想象中安静了些许,看到来人是商舒宁,情绪瞬间又变得激动起来。

她一只手紧紧按在小腹上,另一只手胡乱挥舞着,嘴里尖叫着:“你别想害我的孩子!”

“景言呢,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不让他来找我!我要景言!”

商舒宁强忍着疼痛,耐心地劝说道:“景言他现在回不来,你先把药吃了,你怀着孕,别太激动。”

林清绾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眼神陡然变得凶狠,疾步冲到商舒宁面前。

她手上使劲,直接掐住了商舒宁的脖子。

“是你!都是你!你把景言藏起来了!你让他不能来找我!”

林清绾哭诉着,双手越收越紧,商舒宁的脸色涨得通红,却又不忍心推开她。

小锦眼见商舒宁嘴唇发紫、双眼翻白,奋力挣脱用力抓紧林清绾的手,将她用力推开。

林清绾跌坐在沙发上,神情恍惚,身下却有鲜血流出。

商舒宁顾不得自己被掐得疼痛难耐,急忙大声呼喊:“护士!医生!”

林清绾被推进手术室后,商舒宁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椅上,满心绝望。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光熄灭,医生率先走了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孩子没保住。”

第九章

三天后,席景言才从北京归来。

商舒宁在落地窗前,看到席景言面色阴沉,满脸不悦地从车上走下。

大门发出一声怪异的响声。

商舒宁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席景言一把紧紧掐住纤细的脖子。

席景言眼神狠厉得如同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商舒宁,我之前就警告过你,别去伤害林清绾!”

“可你竟然害得她流产,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会对你动手!”

商舒宁几乎无法呼吸,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她无比清晰地看到席景言脸上那满满的恨意,这恨意仿佛毒蛇一般紧紧盘踞在她的脖子上,随时都会给予她致命一击!

亲眼目睹林清绾流产,她本就预料到席景言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席景言竟然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竟恨不得直接取她性命。

他们曾经共度的那些美好岁月,那些深厚情谊,难道都是虚假的吗?

小锦看到这一幕,急忙快步上前,哭着拉住席景言的衣角:“医生说过,林小姐的孩子原本就有流产的迹象,和夫人没有关系的啊!”

“夫人现在还怀着孕,经不住先生这样啊!”

席景言却冷笑一声:“那正好,就用这个孩子的命去抵清绾孩子的命!”

商舒宁鼻尖一酸,只听见心脏似被利刃划过,一寸寸支离破碎的声音。

爱有什么用呢?再爱,也敌不过这现实的残酷。

她疼得快要崩溃了,心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此刻只想放弃。

商舒宁被迫仰起头,惨白的灯光无情地洒在她眼里,光线不断扩散渲染,她的眼前逐渐模糊。

她闭上双眼,感受着席景言掐着她脖子的手一点点加力,连挣扎的念头都没了。

小锦一下子跪在地上,脑袋使劲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林小姐突然犯病要掐死夫人啊!”

“如果先生要怪罪,就怪我吧,是我把林小姐推过去的!求您饶了夫人,她是无辜的!”

“夫人是您的妻子啊,还怀着孩子,您怎么能如此狠心!”

商舒宁的意识渐渐模糊远去,脑海中浮现出他们结婚时的画面,那时席景言也曾许下誓言,要爱她一生一世。

仅仅才七年啊,那些誓言就如泡沫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连外人都清楚她是他妻子,可深爱的他,却好似已然忘得一干二净。

商舒宁有一瞬间想放声大哭,可喉咙哽咽,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原来,爱一个人,会如此痛不欲生。

席景言突然松开手,商舒宁重重跌倒在地,本能地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商舒宁,我看你怀着孩子,不会对你怎样。等你生下孩子,我们就离婚,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我的妻子!”

席景言的声音,冷得像地窖里的寒冰。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商舒宁狼狈地瘫坐于地,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一切都变了。

在席景言即将拉开门的刹那,商舒宁轻声叫住了他。

那声音极轻,轻得如同飘落的一片羽毛:“席景言,我不想再爱你了,求你放过我吧。”

席景言的脚步猛地停住,缓缓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眼神里愤怒与惊讶交织,叫人分不清是哪种情绪更多。

“我同意和你离婚。”

商舒宁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喑哑:“你和林清绾如何,我都不在意了。只求你让我离开,孩子,我也不打算要了,我去打胎。”

席景言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她,试图在她眼中寻出一丝说谎的蛛丝马迹。

然而,她没有,她的眼神执拗又倔强,一字一句,都说得无比认真。

席景言怒极反笑:“这孩子是席家的骨血!就算你死了,也得给我生下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决然离开,脚步匆匆,好似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席景言走后,竟生出一丝愧疚与不安。他甚至不敢再回头,生怕看到那双失望的眼睛。

商舒宁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滚落。

小锦急忙上前,想要将她扶起来:“夫人,您快起来,地上太凉,您怀着孕呢!”

商舒宁满心心疼地擦去小锦额头上的血渍。

“小锦,我该怎么办呀,我实在不想活了,也不想再待在这儿了……”

她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呆呆地望着远处,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天后,商舒宁再也没见过席景言。

她瞒着所有人,偷偷去了医院,颤抖着双手,签下了手术同意书。

商舒宁独自坐在产科的等候区,眼神有些迷离,一会儿轻抚一会儿又紧紧按住自己的小腹。

这个孩子,原本承载着许多人的爱降临到世上。

可她如今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必定要历经苦难。

她已经够苦了,怎么能让孩子也如此。

商舒宁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手指紧紧按住小腹,疼得皱起眉头,很快又赶紧松开,随后低头轻声呢喃:“对不起,孩子,是妈妈没有福气陪你长大。”

“可是你爸爸并不喜欢妈妈,也不会爱你的,我实在没办法了,不能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留在世上受苦。”

护士叫到她的名字,她正要起身,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她转过头,只见席景言铁青着脸,几步跨到她面前。

下一秒,她的手被席景言用力擒住:“商舒宁!你究竟想干什么!”

席景言的手越握越紧,商舒宁的手腕瞬间红了一片,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她挣扎着想要挣开,席景言却像是铁了心一般,纹丝不动。

商舒宁看了一眼在席景言身后慌张得不知所措的小锦,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再做无谓的辩解,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手术同意书和检查报告抵在席景言的胸口,声音冷淡:“打胎。”

席景言闻言,手上力道松了几分,却依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随后将那几张纸揉成一团,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商舒宁,你不是总说最爱我吗?可你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愿意生下,是吗!”

商舒宁听着他这冠冕堂皇的话语,心里一片荒芜,再也没有一丝波澜,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厌倦。

她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容,那笑里满是心酸:“是啊,你也知道我最爱你……”

“可是你呢?早就变心了吧。还装出一副在乎我的样子,席景言,你不累吗?”

“我们都放过彼此吧,这么多年的自欺欺人,还不够吗?”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落在商舒宁扬起的脸上,瞬间那里就红肿起来。

小锦惊呼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

商舒宁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站着,平静地弯下腰,伸手捡起被席景言揉碎的纸,然后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走远。

席景言懊悔地盯着她的背影,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当他看到商舒宁的动作,眼神一凛,一把将她抱起,用力扔进车里,

又“砰”地一声关上车门,紧紧按住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疯狂:“商舒宁,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你离婚,你给我乖乖地把孩子生下来,一辈子都乖乖地在我身边!”

席景言脸色阴沉得可怕,声音也有些发颤,那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声色厉茬的意味。

原本知道她要堕胎时积压在心头的怒意,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惶恐。

他觉得,商舒宁明明就在自己的触手可及之处,可下一刻却好像会消失不见一般。

席景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终于放软了几分:“公司有一个去美国的项目,接下来可能会比较忙,但我会抽出时间来看你和孩子。”

商舒宁却连半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一侧,对席景言完全无视。

黄昏的最后一道残阳洒在她的裙摆上。

车停在了别墅门口,商舒宁自顾自地下了车,席景言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进了门。

商舒宁照例坐在沙发上,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席景言走上前,蹲在她脚边,试探着把手掌贴在她的小腹处,轻声说:“舒宁,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会好好爱他。”

席景言的手心滚烫,与商舒宁的肌肤相接,可商舒宁却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席景言忽然觉得这气氛压抑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找了个“公司忙,晚上再来看她”的借口,仓促地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小锦哭着推开门,跪在商舒宁面前:“对不起,夫人,是我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见了医院的诊疗单,才自作主张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席先生。”

“夫人,他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啊……”

商舒宁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怪小锦把这件事告诉席景言。

或许这一切都是她的命,也是这个孩子不甘心,想要来看看这个世界。

从那以后,商舒宁变得沉默寡言,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而她的肚子却像吹气球一样快速鼓起。

席景言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就像他之前说的,每天都回来看看她。

可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席景言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商舒宁则觉得和席景言根本没什么话可说。

屋子里的氛围冷得像冰窖一般,生疏又让人觉得窒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平淡淡地过去,很快就到了商舒宁的预产期。

席景言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亲自陪着商舒宁来到了医院。

商舒宁躺在病床上,依旧不愿意看席景言一眼。

席景言动作轻柔地替她擦着手,此时的商舒宁瘦得厉害,头上甚至添了许多白发。

突然,一阵震动声打破了病房里诡异的氛围,席景言拿出来电显示为【林清绾】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景言!你在哪?”林清绾那带着哭腔的尖叫声瞬间充斥在整个病房里,“我想你,我要你陪我!我不想吃药!我好难受!”

席景言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商舒宁,放低声音安抚道:“清绾,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后,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舒宁,我先去清绾那,很快就回来。”

商舒宁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席景言暗自叹了一口气,推门离开。

几乎是他前脚离开,后脚商舒宁的腹中就开始剧痛起来。

她努力伸手按下床头的呼叫键,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医生,我好像要生了。”

几个护士急忙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她抬上担架,推进了急诊室。

床上只留下了一滩殷红的血迹。

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疼痛向商舒宁袭来,痛得她几乎无法思考。

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又被医生的声音拉回现实:“坚持住!”

她努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可是疼痛再次袭来,这一次更加猛烈,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扎在她的腹部和腰部。

医生的声音被口罩阻隔,商舒宁听得不太真切:“胎位不正,再这样下去病人会失血过多,改为剖腹产。”

“病人家属呢!让他签同意书!”

护士急急忙忙地出去,又匆匆忙忙地回来:“外面没有等待的家属!”

第十章

商舒宁额头上全是冷汗,却还是强撑着上身起来,声音发虚:“我自己签。”

麻醉药剂从后腰推入,痛的她连喘气的声音小了。

药效还没完全发作,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下半身被剖开的拉扯感,整个人像是坠入冰窖里一样。

意识彻底消散之际,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在手术室内响起。

“是个小女孩呢!长得很可爱!”

护士抱着已经擦干净的婴儿放在她脸侧,稚嫩带着血腥气的手在她耳朵上剐蹭着。

商舒宁强撑住的最后一丝气也弥散,她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能感受到温度正在一点点从体内流失,最后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时,周遭依旧是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她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但疼痛的感觉却先一步像潮水般汹涌而来。

商舒宁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模糊的白色慢慢凝成人影,耳边的嗡鸣声一点点消失。

她张了张干裂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锦正毫无察觉地抱着孩子轻声哄睡。

麻醉药的效力逐渐褪去,疼痛开始肆无忌惮地蔓延,腹部仿佛被重锤击中。

商舒宁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稍微的一点动作都好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她每一寸肌肤上撕扯着。

细密的冷汗慢慢爬上她的额头,她仰躺在床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试图转移注意力。

脑子里忽然响起席景言临走时说的那句,会很快回来。

他又一次失信了。

缓过这一阵痛,商舒宁艰难地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小锦……”

小锦惊呼一声,将孩子放在她臂弯,又将她后脑垫高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温热的水划过喉咙,商舒宁才觉得好受了些,偏头看向孩子。

小小的一个人儿看上去格外可爱,粉嫩的手胡乱舞动,抓住了她的头发。

商舒宁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

小锦蹲在床边,仰着脸笑着看她:“夫人,孩子还没取名字呢。”

商舒宁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将她推得离自己远些:“等席景言来取吧。”

有了名字就有了牵挂,她是要走的人,不应该给自己再留下念想了。

小锦没再说话。

商舒宁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喘不上来气,逼仄的病房和滴滴答答的仪器声让她觉得更加难受。

她不想死在这,她想回家。

又一阵疼痛袭来,商舒宁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死死抓紧了小锦的手,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小锦,我不想在医院,我想回家……”

……

东郊壹号。

房子里一片漆黑,席景言竟然还没有回来。

商舒宁瘫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孩子,脸色依旧不好,但人看上去精神了一些。

指挥着小锦推着她在偌大的房子里慢慢挪动,嘴里宁宁有词:“那片花圃要种向日葵。”

“这个挂画应该换一下了。”

“窗帘颜色太深了,孩子会不喜欢吧?”

小锦都一一应下,心里却涌现出一丝不安,小心劝到:“夫人,这些等你身体养好了,都可以亲自去做的。”

商舒宁却很久没出声,最后才说了一声轻飘飘的“好”。

“小锦,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席景言了,他还会回来吗?”

“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小锦忍着眼泪,一个劲的摇头:“不是的,先生怎么会讨厌夫人呢,他说了很快就会回来!”

商舒宁嘴角挂着笑:“是吗?那我先睡一会儿,等他回来了,你记得叫我。”

小锦一怔,声音有些哽咽:“小锦记下了。”

……

夜色黑沉,她看不清窗外的天空。

商舒宁躺在床上,视线里只剩了那道铁门,冷冷的将她围在这片漆黑的夜里。

好冷,好冷……

商舒宁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血液正慢慢从她身体里流失。

那个孩子长得好像她啊,席景言会不会很讨厌那个孩子。

她是有一瞬间想要陪着那个孩子长大的,可她真的太累了。

商舒宁眼角沁出一滴泪,这滴泪落在被鲜血染红的床单上,很快消失不见。

……

席景言将林清绾安抚好之后,已经是第二天。

他看了一眼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的手机,心神不宁地去了医院。

病房里护士正在更换床品,席景言的心稍稍回落,上前问道:“你好,请问这个病房的病人去哪了?”

护士手上动作不停:“你说商舒宁,她办完了出院手续急着回去了。”

“也是可怜,没个家属,剖腹产的手术同意书都是自己签字。”

“不过那小宝宝还挺可爱的。”

席景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道过谢后又急着往家里赶。

商舒宁给他生了个孩子,他们有孩子了!

难以言说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心脏,他恨不得马上回到商舒宁身边!

车辆飞速行驶,半个小时后。

他推开房门,却愣在了原地。

小锦凄厉的哭声和孩子的哭喊声充斥着他的耳膜,他循着声音迈着沉重的脚步往里走。

席景言努力提高声量,声音里是强撑的镇定:“小锦,你在哭什么!”

可下一秒,他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悄然断裂,

所有声音好像全部消失,只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血迹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床上。

商舒宁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身下是一片血泊,明显已经没了气息。

第十一章

席景言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脑海中嗡嗡作响。

繁琐的信息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聒噪地像是有一万个人在同时说话。

商舒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床上是她的血吗?医生不是说她好好地活着,回了家?

小锦为什么在哭,是因为商舒宁死了吗?

他茫然地环顾着四周,觉得这应该是一场噩梦。

席景言的脚有些发软,像被禁锢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他在自己手臂上用力掐出一片青紫,刺痛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可是,怎么可能呢?商舒宁怎么会死?

像她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这个女人一向最会在他面前做戏了,这一定又是她的苦肉计,一定是的!

席景言踉跄着向她走近,没走几步又重重地砸在地上,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锦泣不成声,转头看向他,只是说了一句:“先生……”就哽住。

他却好像毫无知觉一样,撑着膝盖晃悠着站起身,扑倒在商舒宁身边。

他的裤子上、手上都沾满了商舒宁的血,血腥味萦绕在他鼻间,他有些想吐。

不该是这样的!

席景言颤抖着手试探地将商舒宁放在身侧的手握紧,可和握上一块寒冰没什么两样。

他的声音晦涩难听:“商舒宁……”

“商舒宁,你给我起来!我不计较之前的事,你快点醒来!”

“你别想骗我!商舒宁!!”

到最后,只剩下痛苦又压抑的抽泣声。

孩子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哭过几回后,累了在小锦怀里睡得香甜。

小锦看着低垂着头,无措地流泪的席景言,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指责的话脱口而出:“先生,你现在满意了吗?”

“夫人死了,你和林小姐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小锦的声音因为顾着怀里的孩子,声音特意放轻。

可这句责问还是像块巨石压在席景言身上,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商舒宁冰冷的手背:“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没想害死她。”

小锦显示出不同与之前怯懦模样的冷漠:“先生,我来的日子不算多,可是每次见过你之后,夫人都不开心。”

“你总是不在她身边,每次出现都是质问,因为林小姐的一句话,你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从来不听她的解释。”

“夫人昨天难产的时候,她那么疼那么痛苦,却还要自己签手术同意书。”

“在你眼里,是不是林小姐手上破了一个口子都比夫人快死了重要啊?”

小锦的话越说越急,最后几乎是喊了出来,声音将她怀里的孩子惊醒,开始不住地哭喊。

席景言看着床上那些已经凝干的血迹,难以置信的摇头,厉声喝道:“你闭嘴!”

“是她害得清绾小产,今天这一切是她罪有应得!”

小锦的冷笑声和怀里孩子的哭声混成一团,像是一道道铁链不断纠缠在席景言身上。

他被缠得喘不过气来。

他有些颓废地跪坐在地上,神情恍惚。

不知道究竟是在和谁说话:“对不起。”

他的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落到地上,没有掀起一丝波澜,也没有任何回复。

第十二章

商舒宁的葬礼定在了七天后,席景言作为配偶出席,站在最前列。

商母哭叫着将白菊花扔在他脸上,揪住他的领子哭诉:“我的宁宁,是你害死了她!”

“你害了她爸爸还不够,你还要逼死她!”

“席景言,你简直不是人!”

席景言只是眼神空洞地依着她控诉、打骂。

商母猩红着眼,继续抄起没有燃尽的纸钱往他身上砸:“你还我的宁宁!还我的女儿!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席景言不退不避,任由自己手臂上被烫得起了一片水泡,好像只有这样的疼,才能让他有一丝活着的感觉。

商母拉着他的袖子瘫软在地上,哭声一声比一声惨烈:“你还我的宁宁……”

很快有人将商母扶下去,小声地安慰着她。

席景言却站在原地,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主持着葬礼。

一场葬礼,最后惨淡结束。

席景言坐在车里,刚才一直紧绷的神经短暂松懈,才感到一阵迟来的疲惫和空落。

他试图翻找着香烟,想要缓解自己过速跳动的心脏和没来由的烦躁。

手背上烫出的伤口刮蹭到皮质座椅,一阵刺痛。

席景言好像才注意到手上的伤,后知后觉的的火辣辣的疼让他皱紧了眉。

他自虐一般按上自己的伤口,却恍惚中听见了一声惊呼。

“景言,受伤的话不能这样!”

是商舒宁的声音。

他小时候练习剑道的时候总是受伤,商舒宁就抱着毛巾和医药箱守在一边。

等他结束了练习之后一边替他擦汗一边替他处理在他看来并不算严重的伤口。

他一开始总是觉得商舒宁多此一举,可是她却一脸心疼地看着他,替他将淤青揉开,将磨出的水泡处理好。

她说:“景言,不要觉得受伤不重要,我会心疼。”

车厢逼仄的空间内,席景言闭着眼,眼泪终于不受控地流出来。

……

车辆停稳,他在门口驻足,却不敢推门。

直到清晰地听见房内传来孩子的轻笑和一个女人的逗弄声。

席景言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将门拉开,手背上的伤口因为这一个动作又被撕裂渗血。

他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看着抱着孩子的那一抹身影。

干涩的喉咙挤出一句:“舒宁!”

那人听到声音回头,却彻底敲碎了席景言的最后一丝希望。

林清绾将孩子放在摇篮里,一脸温柔的模样:“你回来了?我好久不见你,太想你了就自己来家里找你了。”

林清绾和商舒宁是完全不同的人,她总是强势地表达自己对他的喜欢,以各种方式将他绑在自己身边。

她的爱是执着热烈甚至是病态的,不同于商舒宁的三缄其口。

林清绾的出现,弥补了席景言对回应的渴求,他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和商舒宁完全不一样。

席景言有时候会想,如果商舒宁不是这样倔强不愿意开口,她稍微不那么要强,和他服软,他们是不是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明明在婚礼上都许下过会在一起一辈子的誓言。

可是,仅仅是七年,这一辈子怎么就已经到头了呢?

林清绾见他一直不说话,将孩子哄睡之后走到他身边,抚着他的小臂:“怎么了?你看着脸色太好。”

席景言避开他的手,环顾四周问了一句:“小锦呢?平时不都是她照顾孩子。”

林清绾有些尴尬地将手收回,看向摇篮:“她好几天没合眼了,我让她休息一会儿,我看一会儿孩子。”

席景言脸色一变,语气瞬间狠厉:“谁允许你靠近她的!”

林清绾被他的样子吓到,快速地眨眼,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对不起,景言……”

席景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她搂进怀里,转而抓住她的手腕,神色晦暗不明:“医生说,你的病已经好了,你也根本就没有怀孕,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是不是?”

第十三章

林清绾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想要解释,可手却被席景言紧紧攥住。

席景言盯着她,她眼睛微红的样子让他有一瞬间想起商舒宁,手上的劲不由松了一些。

林清绾着急地想要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了。”

“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留在我身边,景言,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林清绾毫无形象地跪在席景言脚边,头发有些凌乱,双手扒着他的腿。

席景言却不合时宜地想到,商舒宁绝对不会这样,她不会把自己放在这样低的位置。

他冷眼看着林清绾几乎匍匐在地上,她的声音在他听来越来越刺耳。

席景言有些不耐地皱起眉,林清绾还在小声地道歉,他只觉得有些可笑。

他拧着眉,没有分半点眼神给林清绾,只是划拉着不断弹出消息的手机,是助理传回来的信息。

【林清绾没有抑郁症,病例是造假的。】

【她的父母很早被她安排去了国外,父母离世也是假的。】

【林清绾曾经多次在社交平台上晒出多个奢侈品,还声称您会为了她和商舒宁离婚。】

席景言冷着脸将手机息屏,想要挪动,下半身却被林清绾禁锢住。

他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各种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他觉得有些荒谬。

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弃,他居然为了这样一个人,伤害了商舒宁。

席景言苦笑出声,林清绾听见他的笑声,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他俯下身子,将手递出去,林清绾的泪水瞬间止住,含羞带怯地将手搭在席景言手上。

刚刚站起来,话未出口,就只觉得天旋地转。

席景言的手落在了她的脖子上,还在不断收紧。

“林清绾,我说过,我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

“我是不喜欢商舒宁,但你不能把我当做炫耀的工具!”

林清绾的眼里浮现深深的恐惧,缓慢窒息的感觉正一点点将她包围,脸涨得通红,喉咙里是挤出来的不成调的“对不起”。

在她濒临窒息的那一瞬间,摇篮里的孩子突然哭出了声。

席景言理智随之回笼,猛地松开手,林清绾瘫软在沙发上,直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

席景言满脸嫌恶地擦了擦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又将沾染了香火气的外套脱下,有些生疏地将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

他瞥了一眼林清绾,压低了声音:“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林清绾失魂落魄地离开。

客厅里一时间是剩下小孩的啜泣声。

席景言看着他怀里小小的一个人,他的女儿,和商舒宁长得很像。

小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整个手掌都覆上才堪堪握住席景言的一节手指。

席景言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舒宁,我们的孩子很像你。”

无人回复。

他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席景言忽然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商舒宁死了,永远离开他了。

一滴眼泪,猝不及防从席景言眼中滚落,无声无息。

他感觉心脏某个地方似乎要痛到炸裂开,只剩一片血肉模糊的废墟。

小锦早在听见小孩的哭声的时候就已经赶了出来,守在一边。

小孩明显不知道抱着她的这个人究竟在哭什么,睁着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着。

看到小锦,又咿咿呀呀地挥着手。

席景言缓缓抬头,和小锦视线交错,有些不知所措。

小锦却只是专心逗弄着孩子,像是不经意提起:“先生,小姐还没有名字呢!”

“夫人说,你来取。”

短短的一句话,又在席景言心上扎下最后一刀。

脑海中浮现出他们结婚那天,席景言曾经问过商舒宁这个问题:如果有了孩子,会用什么名字?

席景言深吸一口气,将孩子搂紧,紧贴在心口处:“安安。”

她说,只希望她的孩子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第十四章

小锦抱着睡着的安安回了房间,席景言坐在商舒宁常坐的位置上出神。

他之前以为是因为她喜欢在这,只是因为在这刚好能看见院子里的花。

所以刚结婚的那段时间,他特意开辟了一个花圃,种满了她喜欢的花。

可他如今,看着残花败柳和紧闭的铁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商舒宁喜欢坐在这,是因为这个角度能第一时间看到是谁进了门。

结婚的第二年,商舒宁出门的时候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车祸,小腿骨骨裂,只能在家里静养。

可是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她总是会扭着身子转过头,说一句:“回来了?”然后眼睛明亮地看着他。

有好几次,席景言故意放轻了脚步,商舒宁却还是能够准确地判断出他回来了。

他顾着她的伤,把她抱在怀里圈住,亲昵地在她耳垂上吻了吻:“你怎么总是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

商舒宁被他有些幽怨的话逗笑,挪动了一下受伤的脚,调整了姿势让自己窝在他怀里更舒服一些。

笑得像一只餍足的猫:“这是秘密。”

……

商舒宁似乎很擅长等待,在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只是守在原地,等他回家。

像是一个灰扑扑的小猫,从来不说疼,也不说想念。

院子里的月季只剩下几片枯黄的叶子,照料它的人已经死了,它可能撑不过这个雨季。

席景言陷在沙发里,上面属于商舒宁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他只能将自己半边脸全都埋在商舒宁常用的毯子里,才能嗅到一丝商舒宁身上的香味。

只不过,聊胜于无。

席景言理了理身上的毯子,却摸到了一块坚硬的部分,掀起毯子,内里缝制了一个布袋。

商舒宁完全不擅长做这些,针脚并不精细,应该是断断续续缝了很久。

他仔细地将布袋拆了,里面只是装着一根红绳和一新一旧两块木牌。

席景言颤抖着手将木牌捏在手里,几乎泣不成声。

旧的那块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上面的字迹有些稚嫩,写的不算平整【商舒宁和席景言永远在一起。】

旧木牌上的字迹好像被晕开,黑色的字体糊成一团,将“永远”两个字稀释。

新的那块却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席景言要过得幸福。】

字迹不同于旧的那一块,是练习了无数次的清秀字体,红绳上只有一句箴言【得偿所愿。】

席景言不知道商舒宁是在什么情况,什么心情下去寺庙里求的木牌。

她看着【得偿所愿】这几个字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她会怀疑究竟是谁让他能够幸福吗?还是在想是不是没有自己他会更幸福呢?

商舒宁是不是早就已经计划好要离开他了,所以才走得那样安静。

席景言手里的木牌几乎都拿不住。

木牌缺口处的毛边将他的手轻松划破,血瞬间涌出来,木刺陷进肉里,看上去格外骇人。

他看着滴落在毯子上的鲜血,好像和那天推门看见商舒宁时的血重叠。

他紧紧握住了手上的木牌和红绳,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毯子里,不再压抑,痛苦地嘶吼出声。

第十五章

“啪嗒”一声,小锦的推门声让席景言回过神来。

他将声音放得更轻一些,神色难得有些慌张:“是我太吵了吗?我吵到安安了吗?我要不先走吧。”

席景言捡起外套就要离开,却被小锦叫住:“先生,这里有一封夫人写的信。”

席景言怔住,僵直在原地,眼睛微颤,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却又期待:“写给我的吗?”

小锦“嗯”了一声,继续开口:“在小姐的衣服口袋里找到的。”

小锦上前一步将手里有些皱皱巴巴的信封递给席景言。

席景言突然有些胆怯,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接过,血迹印在满是褶皱的纸上。

他将单薄的纸从信封里拆出来,一点点地将纸展开,似乎这样就能抚平他心里的痛。

可当第一个字映入眼帘,他的心脏就被狠狠揪紧,没有半分喘息机会。

【我爱你,席景言,可是我累了】

【我原本以为,我们在一起之后不管会经历什么,都会一直在一起,可是我错了,你可能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我】

纸上有好几处字迹都被洇开,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席景言的眼泪,还是写下这封遗书的商舒宁的眼泪。

【景言,你总说我变了,可是我觉得变的人是你,你变得不爱我,甚至是恨我了】

【面对你的恨,我好像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了】

【能够和你在一起,依旧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我们的孩子好像长得像我多一点,我希望你不要讨厌她,我对不起她,没有为她取一个名字,但是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告诉她,我很爱她,全心全意,只爱她】

【景言,我不后悔爱上你,只是希望下辈子我们的再也不要见面了】

席景言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跪倒在地上。

“啪嗒!”信封里的戒指随之滑落,重重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好像凌空挥舞的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席景言心上,他的心顷刻间支离破碎。

席景言毫无形象地将地上的戒指捡起,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看向小锦。

“她还有什么别的话留给我吗?”

小锦的声音有些哽咽:“太太,她……没有提起过你。”

“她走的时候,我没有在她身边。”

“但应该是很疼的,太太才结束完手术,她躺在那,身上还插着管子,就拉着我的衣角求我,让我带她回家。”

小锦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衣角,她眼睛里的责备和质问化作数万支冷箭,几乎要把席景言射穿。

“太太,她一直问我,先生怎么还不回去,为什么不出现在他身边。”

“她的样子不悲不喜,但我知道她还是对先生保有期待,我只能骗她,说你很快就回来了。”

“她说等你回来之后叫醒她,可是她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锦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却像根毒刺直直扎在席景言心上。

“是我对不起她。”

席景言将戒指捧在手里,轻轻地落下一吻,唇间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好像又要将他扯进商舒宁身下那一团血泊中。

第十六章

席景言撑着酸痛的膝盖站起身,将戒指小心放在胸前的口袋里,又重新将信纸塞好。

最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安睡着了吗?我想去看看她。”

小锦擦着眼泪侧过身:“睡着了,只是她容易受惊吓,先生手脚要轻一点。”

席景言推门进去,主卧里商舒宁在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婴儿床的位置。

她总是习惯早早安排,她总是会说,等事情发生了就迟了。

席景言看着主卧里安排好的婴儿床,脑子里浮现出商舒宁在房间里一边踱步丈量一边画设计图的样子,嘴角不由地上扬。

她是不是觉得他的爱,他的后悔,他的道歉出现的太迟了,所以才选择离开呢?

席景言嘴角扬起的弧度慢慢回落,没等他情绪缓和,就听见安安的嘤咛。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不敢出声,只是紧紧盯着她的脸。

安安翻了个身又重新睡下了,席景言心里已经酸涩得快受不了了。

商舒宁说的没错,这孩子和她长得很像。

因为商舒宁身体不好,所以安安看着也比别的孩子要小一些,白嫩的皮肤几乎能看到青紫色的血管。

席景言有些心疼地将安安身上的被子拢了拢,指尖短暂地在她脸上停留一瞬。

安安却因为这一下的触碰醒来,没有现象中的哭闹,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双手环抱住席景言的手指。

睁着大大的眼睛,微微偏头看向他。

那双眼睛和商舒宁的几乎一模一样。

席景言几乎是落荒而逃。

对守在门口的小锦快速交代着:“小锦,明天把孩子送去商母那,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和安安,你也跟着一起去。”

小锦似乎有话要说,却又硬生生止住:“是。”

席景言则出了门直奔墓地。

商舒宁的遗体最后是商母紧赶慢赶地过来抬走了,他试图挽留,他跪在地上,放弃了所有尊严只是想将她留下。

可是商母却将连日里他和林清绾的亲密照扔在他面前,甚至是算不上指责,只是平静地叙述:“这些照片,已经足够控诉你婚内出轨,如果舒宁还活着,我一定会让她和你离婚。”

“你和舒宁从小长大,她有多喜欢你,多爱你,你不是不知道,你却偏偏要这样对她!”

“她怀孩子这件事都瞒着我,她的身体不算好,医生说她和孩子可能只会活一个,她明明知道,却还是将孩子生了下来。”

“究竟是为什么,你心里也清楚。”

“席景言,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该拦着我!我不想让我的女儿留在你这个负心汉这里!”

商母的音量逐渐抬高,最后甚至是毫无形象地怒吼出声!

“负心汉”三个字像是一记耳光,扇在席景言脸上,让他无地自容!

愣了许久,才从商母面前挪开,几乎是哀求:“舒宁的葬礼,至少让我主持。”

商母没有再说话,径直离开。

最后他只得到一个小小的骨灰盒,他的舒宁,他两天前还能碰到能摸到的妻子,就被安置在这样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

席景言捧着骨灰盒一整晚没睡。

商母还是松口让他安排了葬礼,却还是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葬礼上对他破口大骂。

席景言都一一承受着,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墓地里到了晚上,很安静。

只有几盏惨白的小灯勉强照亮着路。

席景言看着墓碑上商舒宁的笑,他伸出手细细地描过,哽咽着呢喃道:“我好想你啊,舒宁。”

第十七章

他甚至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商舒宁说下辈子也不想看见他。

席景言笑得有些苦涩:“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为了别人就指责你,我不该误会你,其实,我是爱你的。”

“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我有多高兴,那是我们的孩子,在你的肚子里装了一个小小的人,不知道是男是女,但都是我们的宝贝。”

“你说她很像你,所以我会讨厌她,怎么会呢?我爱她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讨厌呢?”

“舒宁,你好像一直都不明白我的心。”

“我也没有理解你的心,我们是两个笨蛋。”

席景言直接坐下,将自己的背靠在冰凉的墓碑上,头和墓碑上的照片相靠,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她还在身边,两个人紧紧相依,头抵着头的亲密。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认识的时间少了太多,我们相爱的时间太短了。”

“在我还不懂什么是爱的时候,你已经出现了,我们按部就班地相恋,结婚,可能是因为太过顺利,我竟然怀疑过你的真心。”

“林清绾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席景言顿了顿,有一种将所有不堪入目的卑劣摊放在所有人面前的羞愧感。

“我一开始真的拿她当朋友,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都变质了。”

“那天,她打电话给我,说自己活不下去了,我赶去了她家,她说自己父母死了,她活不下去了。”

“我安慰她,将她送到医院照顾她,她和你不一样,她给我的爱也完全不一样。”

“我以为她才是真爱,而你只不过是出于多年的感情积累才勉强和我在一起。”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她的那些话都是谎言,而你……”

“舒宁,我真傻,真的。”

眼泪从他眼角流下,落在地上,洇出一片痕迹。

就这样一直到天亮,席景言才离开。

东郊壹号。

席景言依照商舒宁的习惯,腿上盖了毯子在落地窗前痴坐着。

明明是夏天,他却好像活在冬天一样。

门四处敞开着,他懒着不愿意关,只有风混着暑气吹在他脸上,他才勉强能够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商母接到电话,一早就来了,火急火燎地进门:“安安呢?”

席景言背对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小锦就带着睡眼朦胧的安安下了楼。

商母急忙上前,哄着安安到她怀里,小孩乖乖地任由别人抱着。

商母的泪水险些又忍不住。

席景言起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和他们相望,原本趴在商母肩头上的安安注意到他。

手舞足蹈地想要和他说话一样,席景言却不敢靠近分毫。

商母察觉到安安的动作,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脸悲痛的席景言。

她脸色骤变,抱着安安就要走,被席景言的一声“妈!”喊得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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