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刘毅

6月22日,洪水已经从福建龙岩上杭县的乡镇退去,但垮塌的房屋、断掉的桥梁、墙上的水渍,仍旧让人清楚看见这场洪水的威力。

在上杭县稔田镇和蓝溪镇,救灾人员正在清洗街道,村民们在整理家园。洪水中,有村民不忘帮助自己脱险的同乡,有村民庆幸自己能够死里逃生。

“客家第一祠”洪水中部分坍塌

“惊恐,无奈。”当李氏大宗祠部分房屋出现坍塌时,已经看护这座宗祠12年的李文强如此形容他的心情。

李氏大宗祠位于上杭县稔田镇官田村,建成于1839年,占地5600平方米,有客房104间、客厅26间、3栋大厅。2013年,这座“客家第一祠”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官田李氏大宗祠此前照片(图源:上杭县文体旅游局)

6月16日6时至17日6时,稔田镇遇持续性特大暴雨,24小时降雨量突破历史极值,超黄潭河警戒水位2.5m。洪水来袭时,作为李氏大宗祠管委会负责人的李文强就在宗祠旁的管委会里,他亲眼看见水一点点涨高,涌进了宗祠,淹没了宗祠门口1米多高的栏杆。

“水涨得很快,最深的地方有1.5米左右。”这种场景李文强从未见过,即使村里比他年长几十岁的老人也没见过。

6月17日凌晨2时40分起,李氏大宗祠东西两侧两列横屋陆续发生坍塌,受损建筑面积约1000平方米,主座无重大损毁。当地有关单位及专家等初步判定,夯土墙体被严重浸泡后,土质软化失去支撑力从而造成部分坍塌。

李文强介绍,祠堂不同部分修建的工艺不一样,如三进厅部分是由青砖砌筑;而东西两侧两列的横屋则用的夯土墙外包青砖墙,夯土墙在洪水浸泡之下才出现了坍塌。

此前,从2022年7月到2023年6月,这座宗祠刚经历过一次长达一年的修缮。刚修缮不久宗祠建筑就在洪水中部分坍塌,李文强更觉得痛心。他介绍,每年有5至10万人次的李氏宗亲齐聚宗祠,光春分时节就有2万宗亲到来,这座宗祠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座建筑了。

22日,洪水退却后的稔田镇骄阳似火,李氏大宗祠周边已经围起了施工围挡,工人们正在施工。工人在未坍塌墙体上盖了防雨布,还将从现场清理出来的青砖码放好,等以后修复时使用。

部分垮塌的李氏大宗祠(记者刘毅摄)

对于修复,李文强介绍,福建省各级相关部门都很重视,19日已经有修复人员来到现场,现在有修复资质的公司已在宗祠内部进行清淤、临时防护、加固排险等工作,管委会也请了工人进行外围清淤等工作。相关专家查看过现场后提出了两套修复方案,一种方案是将宗祠恢复到倒塌前的样子,另外一种是考虑将宗祠整体抬升以提升宗祠的抗洪能力。具体采取哪种方案,现在还没有最终的决定。

烤烟房老板背8名村民上铲车躲水

22日,稔田镇化厚村的许利玉正在和村民一起,清理着自己的烤烟房和仓库。他们从淤泥中把一件件设备刨出来清洗干净,不过这些设备还能不能继续用是个问号。

许利玉的烤烟房在黄潭河边。16日晚上,眼看着雨不停地下,黄潭河的水位不停地涨,许利玉和8名村民一起到烤烟房去抢救烤烟。这批烟叶是端午前后送进烤房的,经过多天的烤制,已经快好了。

当晚9时许,黄潭河水已经漫上了岸,没多久就能淹过人的脚面、小腿。许利玉的烤烟房旁边是村里的烤烟房,其地势要高三四十厘米,9人赶紧进去躲避,但水位还在继续上涨,他们甚至站到了三轮车上,但还是不行。洪水冲垮了村里烤烟房的围墙,甚至将一台发电机推出好远。许利玉想起了不远处停放的一台铲车,他将铲车开到烤烟房门口,然后将8名村民背到铲车上。

许利玉将8名村民背到这辆铲车上躲洪水(记者刘毅摄)

54岁的游女士和丈夫就在这8名村民中。她介绍,当时在场的除她丈夫和许利玉外,其他7人都是女的,年龄大都六七十岁了,她丈夫腿脚也不方便。面对涨到胸口的汹涌洪水,大家都很惊恐,也难以走到铲车上。许利玉一个一个将他们全部背到铲车的上,等待救援。

游女士介绍,当时情况很危险,她怕孩子担心,都不敢打孩子电话。跟她在一起的堂嫂打电话向丈夫求助,“她丈夫听说了情况,都急哭了。”

9人登上铲车后,许利玉赶紧打电话向村支书求助,经过上报,县里派了救援人员到现场,最终用冲锋舟将他们全部救出。

后来,许利玉的仓库后墙被洪水冲垮,村里烤烟房的围墙也被冲垮。极目新闻记者看到,洪水退去后留下的水渍线有近2米高,烤烟房周围数百亩的农田中铺满了洪水留下的泥沙,离烤烟房不远处的一座石桥也被冲垮。

烤烟房以及里面的烤烟,约300亩农田,还有十座电灌站……化厚村村干部表示,这次洪水给村里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姐弟从垮塌房屋中逃生

蓝溪镇是上杭县受灾严重的乡镇,镇上的梅永村里,多间老房子在洪水的冲刷下倒塌。丘春莲姐弟住的两层土房也倒塌了,但他们是幸运的,弟弟在房子垮塌前逃了出来,姐姐则躲在坍塌的房子的阳台上,并最终脱险。

丘春莲告诉记者,16日晚她和弟弟都住在二楼,洪水来得很快,等他们想往高处躲的时候,已经很难出门。担心老房子撑不了多久,弟弟冒险出了门,顶着洪水摸索到邻居家躲避。不久自家房子就垮了,幸运的是丘春莲没有被埋也没有掉到水中,她一直在坠落的二楼阳台上等待救援。

丘春莲家的房子已完全垮掉(记者刘毅摄)

丘春莲的女儿嫁到了外省,16日晚上她得知老家发了洪水,就十分担心母亲和舅舅,可就是打不通电话,于是在村民群里向邻居们问母亲的情况,到了17日凌晨零时30分左右,听邻居说她家的房子垮了,那时她无比担心,一夜无眠。

村里微信群里的聊天记录显示,17日凌晨1时49分,丘春莲的女儿在群里跟村民们说:“我家房子已经塌了,舅舅的手机进水了也联系不上了,希望知道情况的告诉我。”凌晨近3时,得知水位在下降后,丘春莲的女儿在群里拜托村民,希望大家在安全的情况下帮忙救一下母亲……

丘春莲女儿后来得知,家里房子垮了以后,为了防止困在废墟阳台上的母亲在黑暗中出现危险,邻居们都用手电筒照着。到了清晨5时左右,舅舅利用邻居家的院墙,用梯子架了一座“桥”到她家的房子上,母亲最终脱险。

22日深夜,蓝溪镇街头,机器的轰鸣伴随蛙叫此起彼伏,救灾人员依旧在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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