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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二年(548)八月戊戌(初十日),侯景于寿阳公开叛梁,打出的旗号是:
“以诛中领军朱异、少府卿徐鳞、太子右卫率陆验、制局监周石珍为名。”
朱异是梁武帝身边的亲信,他与徐璘、陆验二人“为时人所疾”,称之为“三蠹”。
侯景正是利用了梁境士民痛恨这伙人“奸佞骄贪”“蔽主弄权”的情绪,乘势“托以兴兵”的。
不过,侯景起兵之始,原有的散兵八百,加上新募的人数,也就是数千乌合之众,显然不具兴风作浪的实力,因此一开始只在附近扫荡,攻取了沿淮的马头、木栅、荆山诸戍,未敢轻易举兵南下。
寿阳之南的合肥,驻有萧范守军,早就戒备着北邻的侯景动静。侯景派出部下徐思玉潜入建康,说合萧正德作内应,当时也没有得到完全落实。
因此,下一步如何动作,侯景还在等待时机。
1、侯景何以能成功?
六日后,即八月甲辰(十六日),梁武帝得知侯景在沿淮西攻东掠的情报后,立即下诏讨伐:
命合州刺史萧范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萧正表为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朝中通直散骑常侍裴之高为东道都督,分别由合肥、钟离、义阳、建康出兵,形成四面包围寿阳的钳形攻势;授予其子萧纶持节董督众军讨伐侯景的权限,奔赴前线指挥。讨逆联军约计四万兵马,与侯景叛军的数量之比是10:1。
看来梁武帝要动真格的,而且布置了瓮中捉鳖的计划,应该说扑灭侯景小股势力,是不会有什么疑问了吧?
先看讨伐军的动态。根据史传所载,统帅萧纶率台军没有直奔寿阳四近之地,而是开至寿阳以东200里外的钟离指挥用兵;东道都督裴之高反而迂回至梁西豫州治地晋熙(今安徽潜山县)待命,更远离北部的讨逆前线。
兵力如此分散,屯集这般离奇,不知是根据梁武帝所授,还是萧纶另作主张所致。
再看侯景一面的情形。侯景得讯梁军来讨击的消息后,仍向高参王伟讨主意。
王伟出的主意有两个要点:
一是“弃淮南,决志东向,帅轻骑直掩建康”;二是“兵贵神速,宜即进路”。
王伟之计有其客观基础。
梁军倾巢北上,对侯景而言,是威胁,也是机会。因为如此一来,建康的防御孤单,沿江的守备薄弱,梁军四道北上,等于调虎离山,提供了直捣虎穴的空隙,此其一。
其二,北上梁军摆开的阵势莫名其妙,等于网开一面,提供了迂回南下的通道。
其三,梁王朝内有萧正德作内应,秘密交通叛军的行径未被发觉,等于天赐良机,提供了暗中协助叛军顺利过江的保障。
同年九月癸未(二十五日),侯景“诈称游猎”,率兵离开寿阳,迈上“决志东向”之路。
他在行军中“扬声趣合肥”,其实东向直趋谯州(今安徽滁县);七天后,即十月庚寅(初三日)突袭成功,夺而据之。紧接着,侯景军向南进逼大江之西的历阳。
2、关键的5天
渡江前后这五天的情形,据《通鉴》卷一六一记载,下面逐日予以介绍。
十月丁未(二十日),侯景攻占了历阳这一重镇,并迅速引兵临江,筹谋尽快过江占据对岸的采石(今安徽马鞍山市南临江处,此地为当时渡江首选之地)。
侯景攻陷历阳之前夕,梁武帝才诏命将军王质率领三千兵士巡江防遏,重点在戍守采石。
侯景临江之际,宿将羊侃献言讨逆之策是:
以二千人急据采石,令萧纶所率讨伐军袭取寿阳,如此则使侯景“进不得前,退失巢穴,乌合之众,自然瓦解”。但是,此议遭到在场的朱异阻挠,硬是坚持说“景必无渡江之志”,遂使此议搁诸一旁,未予实施。
十月戊申(二十一日),碰巧在江东采石这一必争之地,发生了两桩有利于侯景渡江的事件:
一件是内奸萧正德以都督京师诸军事的特殊身份,“遣大船数十艘,诈称载荻,密以济景”,正在向采石开来;
另一件是梁武帝撤换了戍守采石的将领,让陈昕替代王质。
这一天王质离开了采石,而陈昕还没有踪影。这两桩事均被侯景刺探获悉,他喜不自胜,决定立即渡江。
十月己酉(二十二日),侯景军乘着王质离防的机遇,借助萧正德派来的数十艘大船,全部顺利渡过大江至于采石。
渡江后,侯景的实力是:“马数百匹,兵八千人”。
侯景所部没有停息,随即分兵两路,一支南袭姑熟(今安徽当涂县)守军以断后,主力北上慈湖(今安徽马鞍山市北)。
当晚,梁王朝开始实行戒严,建康城内乱作一团,街上“更相劫掠,不复通行”;一向抓权不放的梁武帝一下子沉默起来,将国家危难事宜一概推给太子处理:“内外军事,悉以付汝。”慌乱当中,太子萧纲“指授军事”,“莫有应募者”,只好释放在押的囚犯,以充守备。
十月庚戌(二十三日),侯景军由慈湖火速北上挺进至建康城南郊十里外的板桥镇驻屯,同时派遣亲信徐思玉进城以“求见”梁武帝为名,观察“城中虚实”。
梁武帝不但召见了徐思玉,而且还派大臣亲往板桥劳军。
十月辛亥(二十四日),侯景军抵达建康城南秦淮水上的朱雀桁南结阵。
大敌当前,梁军的部署是:
文人庾信率三千人守卫朱雀门,内奸萧正德领兵把守都城正南门宣阳门。用人不当,兵力不足。
侯景军将要进攻之时,庾信还在食甘蔗,飞箭射落手中甘蔗后,庾信吓得慌忙弃军逃走。当太子增派王质再领三千兵力支援庾信时,已经来晚了,一看叛军已过淮,也掉头逃走。庾信逃走后,萧正德军协助侯景军顺利通过大桁,并在宣阳门迎候。
随后,侯景军畅通无阻地进入建康城内。都城内除了台城,都城外除了东府城,其余官府寺院皆为叛军所据;建康城四近(如北部白下、西面石头)守军或弃或降,均为侯景军所据。
侯景军自寿阳出发(九月二十五日),至包围台城(十月二十四日),仅用了29天时间。
3、梁武帝的表现
台城被围12天后,即十一月壬戌(初五日),梁武帝在太子萧纲的陪同下,拖着病身,登上台城正南门露了一面,以此证明他身体尚好,平息内外盛传他已病逝的谣言或猜测。
十一月中下旬,驻屯同泰寺的侯景部将范桃棒,在被囚梁将陈昕的策反下,决定倒戈,计划袭杀侯景手下文武亲信王伟、宋子仙后,“诣城降”。梁武帝闻讯后大喜,答应事成后封范桃棒为“河南王”。
但是,太子萧纲“恐其诈,犹豫不决”。武帝发怒指责,太子不得已召集公卿计议,议而未决,拖延中阴谋败霹,范桃棒被侯景杀害。
太清三年二月间,由于台城被围日久,各路勤王梁军又在外围设防以逼侯景,因此台城内外,无论守军还是叛军,都面临着粮食匮乏无继的严重威胁,特别是台城内的情形更加恶劣。
《魏书·岛夷萧衍传》反映:
衍城内大饥,人相食,米一斗八十万,皆以人肉杂牛马而卖之。…皆熏鼠捕雀而食之,至是雀鼠皆尽,死者相枕。初,有盗取其池鱼者,衍犹大怒,敕付廷尉,既而宿昔都尽。
台城面积不大,拥挤着十余万兵民,困守后期因饥饿与传染病发生,造成兵民大量死亡。
侯景军大约二万人也因缺粮支撑不下去,依王伟之计,侯景派人主动求和。
太子萧纲表示赞成,而梁武帝怒曰:“和不如死!”
太子固请,理由是:
第一,“侯景围逼已久”,台城内的处境越来越不堪;
第二,“援军相次不战”,侯景军被击溃的前景越来越渺茫。
因此,只有先和“后图”这一种选择。
梁武帝听后“迟回久之”,无奈中答复:“汝自图之,勿令取笑千载!”
梁武帝默许其事后,还特意下敕外围梁诸军不得再逼侯景叛军,下诏封侯景为“大丞相”,“都督江西四州诸军事,豫州牧、河南王如故”。
4、侯景的计谋
本月十三日,台城西华门外设坛,双方代表郑重歃血为盟。这是王伟之计的第一项内容。
其余三项内容是:围城不解,运粮储积,再攻台城。
侯景军找借口继续包围台城,而包围侯景军的各路勤王大军却受命统统退至秦淮河南岸,萧嗣、萧确、庄铁、羊鸦仁、柳敬礼、樊文皎诸将,所率梁军原已攻占的东府城这一储积粮食的重要地也撤退不据,因而侯景军得以将这里的储粮转运至安全的石头城。
侯景军的军粮有了保障,台城内的饥饿在进一步加剧;接着,供应梁武帝的蔬食遂停,萧纶从城外派人想方设法送进数百枚鸡子,梁武帝“手自料简,歔欷哽咽”,不得已进食鸡子,破了自定的清规戒律。
侯景运粮既毕,上启罗列梁武帝十罪,逼他投降。
梁武帝看过启文后,方知上当,“且惭且怒”,如梦初醒,无奈中于三月丙辰(初一日)“立坛于太极殿前,告天地,以景违盟,举烽鼓噪”,开始作垂死挣扎。
可是,台城内的兵力已毫无指望:饥病交加,众心溃散。
梁武帝向身边的大臣柳津问策,柳津不客气地告诉他:
“陛下有邵陵(即讨逆总督萧纶),臣有仲礼(即各路援军推举的大都督柳仲礼),不忠不孝,贼何由平!”
听了这样的答复,梁武帝最后燃起的一星火苗也熄灭了。
又苟延了11日,三月丁卯(十二日)拂晓时辰,台城在连日来昼夜不息的围攻下陷落了。
城破后,萧确(萧纶之子)跑来把这一坏消息告诉给他爷爷:
…乃排闼入启上曰:“城已陷。”上安卧不动,曰:“犹可一战乎?”确曰:“不可。”上叹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因谓确曰:“汝速去,语汝父:勿以二宫为念。”
“自我得之,自我失之”,看来这位老翁早有心理准备,而且已经想通了,事到临头他泰然自若,失国不恨。
台城闭城之初,其中有“男女十余万,擐甲者二万余人”,而且储备了“四十万斛”粮食。台城有三重围墙,素有易守难攻的防御性能,在东晋南朝史上,历次叛变几乎均兵败城下,如果没有内应,更没有过从外部攻破的先例。
城内作战兵力与侯景的围城士卒相当,完全可以凭借守城兵民打败城下的乌合之众。
初期四十天里,台城内军民在将领羊侃尽心尽力的指挥部署下,奋勇作战,顽强抵抗,挫败了侯景军一次次疯狂冲击。
侯景军无论是在喧嚣声中百道俱攻,还是在城门外纵火、凿门,在城墙外筑土山、造攻具,均“屡攻不克”;又加石头城储粮已尽,侯景“军中乏粮”,“人心离沮”。
这期间,城内军事“恃(羊)侃一人安之”,洋溢着同仇敌忾的高昂士气。江子一偕其弟子四、子五,共率百馀人开承明门(即北掖门,在台城西北)冲入叛军营中,免胄而战,英勇杀敌,置生死于度外。城内王公贵族“皆亲负土,执畚锸”,构筑防御土山,以应付城外的进攻,表现出昂扬的斗志。
后期九十多天,由于羊侃十二月初病卒,“大事去矣,人之云亡”,台城内弥漫着恐惧的气氛,人心日益涣散无序。侯景公然在城外讥笑守城军士是“城中非无菜,但无酱耳”。
虽然柳津继出,指挥守城军事,但他并无作战经验,加之武帝不图振作,太子指授无方,以及城内饥疫交逼,“人多身肿气急,死者什八九,乘城者不满四千人,率皆羸喘,横尸满路,不可瘗埋,烂汁满沟”,因而守备渐至松懈,士民完全失去了坚持下去的意志和力量。
5、心怀鬼胎的援军
台城被围一个月后,讨伐军总督萧纶率步骑三万自北部钟离赶至京城救援,迂回登上钟山扎营,并下至台城以北的玄武湖布阵,摆出决战的姿态;交战中,诸军未战即溃,主帅萧纶弃军逃奔,辎重悉为侯景所获。
萧纶溃败后,在台城被围期间又相继有各路援军汇集京城四面,形成包围侯景军的态势。
以上所列,除荆州萧方等、王僧辩所率两万人马迟到外,其余诸路兵马均在侯景诈降前集结于京城四近,一时声势浩大。
所谓“四方云合,众号百万,连营相持”,未免夸大其辞,但统计显示,联军总数约二十万兵力,与被围侯景军之比是:十比一。
联军共推柳仲礼(柳津子)为大都督,节度诸军围攻消灭侯景军。
一时间,朱雀桁南、青溪东岸、白下一带均有大军驻屯,陆续有过淮作战的梁军挺进至都城外围,而且占领了东府城这一储粮重地,形势对援军非常有利。
侯景的退路被堵死,补给被切断,已成瓮中之鳖。击溃这帮匪徒,对梁军而言,真是易如反掌。然而,梁军将领在大敌当前,却彼此“深相仇怨”,柳仲礼跟萧纶、萧大连之间,萧大连跟萧确之间,水火不容,以致“诸军互相猜阻,莫有战心”,甚至发生“纵兵剽掠”的行为。
因此,梁军“外援虽多,各各乖张,无有总制,更相妒忌,不肯奋击”,让侯景军得以肆无忌惮地在台城四周长围不解,攻城不懈。
侯景军毁盟再攻台城之时,联军大都督柳仲礼、讨逆总督萧纶均无动于衷,眼见着台城危在旦夕而不以为意,诸将前来请战规劝,“不许”“不从”,更有甚者,柳仲礼竟“聚妓妾,置酒作乐”。
此后唯有萧会理(萧绩子)与羊鸦仁、赵伯超等率军过淮进至东府城一带作战的记录,尽管立脚未稳,就望风退走,以至顷刻大败,但总要比按兵不动稍有点气色。
最后补充说明的是,史书所言“四方征镇人援者三十余万”,“援军三十万”,这一数字里除去上述萧纶讨伐军三万、柳仲礼所督联军约二十万共计二十三万,以及迟至城破后方抵达的萧方等所领二万人马外,尚有几支所谓援军是停在中途不进的;萧绎继遣荆州军三万屯於郢州(今湖北武汉市),萧誉所遺湘州军屯于青草湖(今洞庭湖),萧慥所遣信州军屯于西峡口(长江三峡一带)。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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