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渊 1980年,远在美国的张爱玲,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信件。 此时的她,已经到了花甲之年。 过往的一切,对她来说,早已是过往云烟。 但张爱玲看到这封信件后,却不禁热泪盈眶。 原来,这是李开弟寄来,告知他与张爱玲姑姑成亲的信件。 此时的张爱玲,已经与姑姑分离近三十年的光阴了。 张爱玲看着眼前的信件,已经60岁的她,双手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1925年,24岁的张茂渊与嫂子黄素琼,一同踏上了前往英国留学的轮船。 但张茂渊因为从未出过远门,所以在乘坐轮船时,便因为晕船而呕吐不止。 而张茂渊的嫂子,也是自幼娇生惯养,根本不会照顾人。 黄素琼看着呕吐不止的张茂渊,除去担心之外,一点忙也帮不上。 就在这时,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走了过来。 他一边轻轻抚着张茂渊后背,帮她催吐,另一边则是轻声安慰着黄素琼。 这个英俊温柔的男子名叫李开弟,是一位才识过人的青年学子。 起初,他帮助张茂渊,完全只是因为善意,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年轻时的李开弟 但当他看到这位女子,那美丽高贵的脸庞后,他一下子便愣在了原地,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而张茂渊缓过神后,望着眼前正深情注视自己的英俊青年,心里也如同小鹿乱撞一般,紧张不已。 与此同时,张茂渊那原本白皙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通红。 不管在那个年代,男子一直盯着一位未经人事的少女,是极为不礼貌的。 但此时,在张茂渊的心中,除了紧张与害羞之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 不远处,黄素琼望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会意地笑了。 随着海水的翻腾声,李开弟也回过了神。
他先是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张茂渊,又扭过头向四周张望。 当他看到黄素琼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堂堂一个大男人,脸顿时红到了耳根。 李开弟也自知,自己的行为是极为不妥的。 于是,他连忙向黄素琼和张茂渊道了歉。 随后,便逃一般的快步离去了。 等到李开弟走后,黄素琼的笑意便再也忍不住了。 而张茂渊见状,脸色变得更加红润。
张爱玲母亲黄素琼 另一边,回到船舱内的李开弟,则是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轻轻用手抚着胸口。 这,或许是他一生之中经历的最为窘迫的事情! 回到船舱的李开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于是,他有意地接近张茂渊和黄素琼。 不得不说,李开弟的行为就是放到现在而言,也是十分大胆的举措。 每次他来,张茂渊都害羞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而黄素琼则是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在他的悉心照顾下,原本晕船的张茂渊也渐渐适应了,在船上的生活。 而李开弟与张茂渊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在渐渐地相处之下,变得愈加亲密,但距离捅破关系,还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一天傍晚,张茂渊独自站在船头上,眺望着远方。
轮船上的张茂渊与李开弟 李开弟看着张茂渊,那独自站立的萧瑟背影,怜爱之心在心头迸发。 他缓缓走到张茂渊的身后,手忙脚乱的,为她披上了一块淡红色的霞披。 张茂渊身有所感,心绪也收了回来,她原本以为,为她披上霞披的是黄素琼。 但她没想到,一转身,看到的却是李开弟那深情的双眼。 而李开弟此时,还用英语对她朗诵这拜伦的诗歌。 换个寻常人,可能并不会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但她毕竟出身名门,受过高等教育。 她一下子就听出了李开弟的意思,这是在向她表白! 就这样,他们相恋了。
张茂渊 这对才子佳人,漫步在异国他乡的街头。 一起逛街、看电影、吃饭,真是令人无不神往啊! 很快,他们就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当时,许多人都认为他们能够走到一起,但世事总是那么的不尽人意。 张茂渊的父亲张佩纶是晚清名臣,而她的母亲则是李鸿章的女儿李菊藕。 在李开弟的眼中,李鸿章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卖国贼。 而张茂渊的父亲张佩纶,在马尾战争中狼狈逃窜,也不是什么好人。 至于张茂渊的哥哥,是个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 于是,李开弟在知晓了张茂渊的身世后,便决口不提婚嫁之事,而他与张茂渊之间的关系,也因此慢慢变淡。
而张茂渊对此,那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她对此又能说些什么呢? 张茂渊的嫂子黄素琼,眼看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淡,她急忙询问原因。 当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黄素琼对此也是非常无奈,长叹一口气久久无言。 可想而知,此时的张茂渊心里有多么委屈?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出身又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事情。 但谁也没有想到,张茂渊对李开弟的爱意是那么的深沉。 李开弟与张茂渊分手后,很快便与一个留学生步入了爱河,结成夫妻。 在李开弟婚礼那天,张茂渊与黄素琼一同来参加婚礼。 众人都以为,张茂渊是来大闹婚礼的,但没想到她只是像普通朋友一般,真诚祝福了新婚的李开弟夫妇。
李鸿章一家,其身后为张爱玲祖母李菊藕 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喜结连理,难以想象,张茂渊的心中是什么滋味。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说不得要在婚礼上大闹一番,而张茂渊身为大家闺秀,此举尽显修养。 此后,张茂渊并没有将李开弟放下,却将这份爱一直埋藏在心里。 但张茂渊与李开弟的联系,并没有因此而中断,而是以朋友的身份一直保持着。 并且她还与张茂渊夫妇成为了极好的朋友,就连李开弟的儿女,自幼也是称呼张茂渊为“张伯伯”。 张茂渊是一位极为要强的独立女性,她归国时,家产大都被哥哥所侵占。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灰心丧气,而是勇敢地独自面对生活。 她先是在电台工作,后来,也从事了许多其他的工作,但她一直都在努力地生活着。 或许是因为出身名门的缘故,她对金钱看得并不重。 她在电台工作时,曾直言:“我每天说半个钟头没意思的话,拿到很多钱,可是我一天到晚说那么多有意思的话,却拿不到一个钱。” 1938年,张爱玲考入伦敦大学,但因为战争爆发,出国留学太过危险,所以她并没有如愿以偿,而是进入了香港大学就读。 恰在此时,张茂渊得知李开弟正在香港任职。 于是,张茂渊便嘱托李开弟,担任张爱玲在香港的监护人。
民国时的香港 李开弟收到信件后,在给张茂渊的回信中直言: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张爱玲。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李开弟都如同父亲一般,悉心照顾着张爱玲。 而张爱玲对李开弟也十分尊敬,她也知道,李开弟和张茂渊之间的故事。 在张爱玲看来,姑姑没有和李开弟走到一起,实在是太遗憾了。 但张爱玲并不知道,张茂渊对此却并不像她那般在意。 在她看来,自己和最爱的人分手后,并没有因此而分道扬镳,还能与自己以朋友的身份继续相处,这已经是极为幸福的事了。 况且,自己就这般看着他幸福的生活,便已知足。 新中国成立后,李开弟继续从事着外贸工作,张茂渊则是居住在上海。
张茂渊 但他们两家并没有因此而断了联系,而是时常在一起走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年轻的他们也在慢慢老去。 他们都以为,这辈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了,直到六十年代。 在这期间,张茂渊因为出身问题,财产被没收得一干二净。 已经年过古稀的她,迫于生计,也只能为别人干些粗活。 而李开弟过得比她还要凄惨,他每日都在弄堂里清扫垃圾,财产与名声一朝尽丧。 亲戚朋友对他也从当初的嘘寒问暖,到现在老死不相往来。
年迈的张茂渊 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在经历了这般打击后,可想而知,他的心里是有多么的无助、悲凉。 但在这时,张茂渊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躲着李开弟,反而时常去李开弟扫地的地方,帮他打扫。 这或许就是爱情吧,哪怕所有人都离你而去,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富有。 幸运的是,李开弟与张茂渊都熬了出来。 但李开弟的妻子,却因为积劳成疾,没多久便离开了人世。
年迈的张茂渊与李开弟 在她临终之际,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抓着张茂渊的手对她说: “我早知道你和李开弟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当初开弟对你的出身抱有偏见,他不考虑你的感受,就贸然和我恋爱并结婚了。 我将不久于人世,我过世后,希望你能够和李开弟结为夫妇,以了结我一生的宿愿,否则我在九泉之下会死不瞑目。” 原本,张茂渊并没有答应,毕竟已经到这个年纪,过往的许多事情,也早已看开了。 但张茂渊看着李开弟妻子那消瘦的脸庞,心一软便答应了下来。 而李开弟对张茂渊除了爱意之外,更多的则是愧疚与感恩。 再加上妻子离世没多久,李开弟对再婚之事慎之又慎。 他先是询问了儿女们的意见,但没想到儿女却同意了此事。
在香港读书时张爱玲与张茂渊的合照 随后,他又给远在美国的张爱玲寄了封信,也就出现开篇的那一幕。 就这样,时隔半个多世纪后,已经79岁的张茂渊,终于如愿披上了婚纱。 在婚礼上,李开弟又拿出了当年,在轮船那条淡红色的霞披,颤颤巍巍地披在了张茂渊的肩头,一如当年,初见那般。 只是,此时的他们已经不是当初风华正茂的年纪了。 历经人世沧桑,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婚后,张茂渊与李开弟一起住在上海。 许多人看着这对老人散步的身影,眼中是满满的敬佩与羡慕。 可好景不长,就在二人结伴安度晚年之际,张茂渊却被查出罹患癌症。 甚至,医生直接对李开弟说,让他直接准备后事。
张茂渊(右一) 为了不让张茂渊担心,李开弟并没有将诊断的事实告知张茂渊,而是强忍着心痛,笑着哄她开心。 之后,李开弟便陪着张茂渊一起旅游、散心。 等到游玩结束后,李开弟便瞒着张茂渊四处求医。 但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有消息说,一位医生发明的能够治疗癌症。 李开弟听说后,便立刻斥巨资买下了药品。 原本,他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但没想到,这药品居然真的有奇效,它奇迹般地为张茂渊延长了2年多的寿命。
晚年的张茂渊与家人
1991年6月9日,李开弟为张茂渊举办了一个90岁的生日会。
张茂渊在众人的祝福下,吃了一块生日蛋糕。
可谁也想不到,原本还好好的张茂渊,在吃完蛋糕后,原本已经稳定的病情便突然加重。
这次,那治疗癌症有奇效的药品,也没能挽救病入膏肓的张茂渊。
四天后,张茂渊离开了人世。
但她在离世时,嘴角带着安详的笑意。
可以看出,她丝毫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尽管这幸福的二人生活只有短短的几年,但对张茂渊而言,那已经足够了。
至少,她那半个多世纪的青春,并不是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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