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4月,在深圳赴港的火车上,一群媒体围着10名特殊的获释人员进行采访,他们并没有三缄其口,而是口若悬河、神采飞扬地聊了起来。

他们都曾是国民党有名的将领,被俘20多年后回归自由,其中还包括国军第7兵团25军军长陈士章。

在许多影视作品中,陈士章并不算大人物,仿佛是打酱油的角色,此人看起来低调不显山露水,但十分善于伪装,他的人生经历也堪称传奇。

在最后一批293名特赦战犯中,仅有10人想要回到台湾与亲人团聚,但他们在抵达香港后,却遇到了难题,最后结果如何?

第7兵团铁桥大溃退

1948年11月,淮海平原正是天寒地冻,辽阔的大地上硝烟四起,碾庄战役打响。

淮海战役开始前,国民党黄百韬率第7兵团下管辖4个军,其中包括25军,陈士章任25军军长,他们装备精良,空中还有飞机掩护。

黄百韬忽然接到上级指令,接收连云港转来的44军,他十分欣喜,在新安镇等了两天,没想到这间接导致了第7军团的大溃败。

11月6日的晚上,华东野战军向第7兵团发起进攻,黄百韬不得不向西撤退,率5个军的10多万人从运河大铁桥过河,为了快速通过,国民党大军不惜用机枪开路,众多无辜的百姓死伤惨重。

由于铁桥十分狭窄,还需要运送物资,直到9号晚上第7兵团大部分军队才得以过桥,期间损失殿后部队一万多人。

但没有等到所有人全通过,黄百韬又匆忙下令炸桥,车马带人纷纷掉入河中。

邳州当地几十名青壮年得知情况后,拆掉自己家里的门板,在冰冷的河面上搭起人桥,助解放军过河,在30多个小时中,300多名群众轮流接替搭桥,敌机在空中不断轰炸,不老河面上被鲜血染红。

11月10日,黄百韬兵团辙到碾庄一带时,华东野战军发动全线进攻,彻夜激战,把第7兵团死死围住。

这时老蒋心急如焚,命令杜聿明率邱清泉和李弥两个两个兵团营救,但被我军强硬阻止。

经过几天的浴血奋战,华东野战军歼灭了大部分第7兵团主力部队,仅剩第64和25军的残部。

11月22日下午,黄百韬、陈士章等人逃到了64军指挥所驻地吴庄,黄百韬一听这个名字,就感叹道:“此吴庄乃吾葬身之地也!”

黄百韬有些迷信,听到吴庄和“吾葬”是谐音,便悲春伤秋起来。

这时解放军队对吴庄又发起了猛烈进攻,从下午4点钟一直激战到黄昏,生擒了64军副军长韦德和参谋长黄觉,而黄百韬、64军军长刘镇湘、25军军长陈士章等人不知所踪。

过了几天后,杜聿明见到了从吴庄逃回徐州的25军副军长杨庭宴,连忙追问几人的下落。

杨庭宴绘声绘色地说:“那天晚上天已经黑了,黄司令和两位军长见情况危急,就各带一路人马突围,刘镇湘军长战死了,陈士章军长下落不明。”

杨庭宴还表示,黄百韬司令已经自裁,打了一枪后还留着口气,自己便补上一枪,哭着把他就地埋葬了。

杜聿明听了这番生动描述后后肃然起敬,他们都为“党国”尽忠到最后。

过了7年后,杜聿明在北京功德林战犯管理所见到了刘镇湘和陈士章,这才发现两人都没死。

刘镇湘当天就被我军俘虏,而陈士章逃之夭夭,在我军严密布控下,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一路逃亡被“自己人”抓去邀功

陈士章趁着夜色突围后,乔装成普通老百姓,穿上破旧的麻布补丁衣服,手里拿着根老烟杆,时不时熟练地嘬上一口,一幅老农民的气质。

陈士章和其他国军将领不一样,他从小在农村长大,插秧等农活样样精通,人长得又瘦又黑,打扮和普通农民别无二致。

但他刚要离开时,就遇到了我军一名班长徐云海,徐云海见眼前年近五旬的汉子一副农民打扮,便关切地上前盘问道:“老乡,你是哪里人?”

陈士章心里一惊,但随即淡定地回复道:“我是河北人,在军队当伙夫,现在正要回家乡呢。”

徐云海认真观察了一番,陈士章手上全都是老茧,看起来确实是农村人,而且说的话也是河北口音,所以并没有怀疑。

就算是两军交战时期,我军对国军俘虏也十分宽容,更何况是一位敌军的伙夫。

徐云海见陈士章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是随身带了一小袋干粮,生起了恻隐之心,从兜里掏出两块银元塞到陈士章的手里。

徐云海还认真地嘱咐道:“现在外面很乱,你一定要小心啊!”

陈士章心里百感交集,连忙拿着银元匆匆离开了,他没有去徐州投奔杜聿明,而是一路南下。

第7军团的覆灭让他心有余悸,兵败如山倒,国军内部也互相猜忌,有的已投共,有的自身难保。

在黄百韬去世前,曾后悔等了44军2天,而且也没有及时在运河上架设浮桥,另外他也怀疑别的兵团没有尽全力援救他,曾提出疑问:“李弥兵团向东来救援我,为何不直接在曹八集附近掩护我西撤?”

生死存亡之际,国共双方主力陷入激战,国军兵团之间没有想着全力互助,而是偷偷地保存各自的实力。

黄百韬还遗憾地说:“国民党是斗不过共产党的,人家对上级指示奉行到底,我们则阴奉阳违……”

所以25军副军长杨庭宴回徐州时,向杜聿明报告的情况也和实际大相径庭。

在逃亡的路上,陈士章一直混在难民队伍里,几乎畅通无阻,但途中遇到国军“自己人”盘查时,却遇到了问题。

为了防止解放军南下,国军对老百姓排查地十分严格,本着“宁可抓错,也不错过”的原则,对老百姓们进行严厉盘问。

看到陈士章后,国军士兵厉声喝道:“哪里来的?”

陈士章看到国军的盘查队伍时,便连忙上前搭话:“我是你们25军的军长啊!”

士兵们听到“军长”两个字就乐坏了,不由分说把陈士章扣押,还用绳索把他捆得结结实实。

平时很多解放军的将领都是朴素打扮,再加上口音没听清,所以国军误认为陈士章是解放军,急急忙忙地想把他抓起来去邀功。

经过反复核实后,士兵们才发现抓错了,眼前这个“农民”确实是自家25军的军长,便连忙陪着笑脸帮陈士章松绑。

不过陈士章也不生气,他还要急着回去复命,去看看家里的妻儿。

两次“牺牲”闹乌龙

回到家里时,陈士章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家里设起灵堂,桌上放着一个黑白照片,前面摆着瓜果祭品。

家里人看到陈士章回来后都十分惊讶,抱着他哭哭啼啼。

原来第7兵团打了败仗后,报纸上刊登了国军将士的阵亡名单,其中有个人叫“陈章”,虽然名字不一样,妻儿以为报纸上少登了一个字,料定陈士章已经“牺牲”了。

毕竟第7兵团的人几乎全死了,而且连尸体都找不到,家里人只能帮他立一个衣冠冢。

陈士章得知情况后哭笑不得,在战乱纷飞的时代里,本身就是命如草芥,倒也不算太离奇。

回到国军国防部后,老蒋并没有怪罪陈士章打败仗的责任,让他去福建重新组建25军,继续为国军效力。

1949年8月,福州战役打响,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对福州地区国民党进行进攻。

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我军做了充足的准备,在嘉兴乘火车后,从江山和上饶下车,每个将士要徒步进入山区,人均负重31公斤,攀越海拔千米以上的仙霞岭和武夷山。

解放军在这场战役中势如破竹,接连战胜了敌军几个军,国民党士兵纷纷四处逃窜,这时陈士章带领的25军多数是新招募的新兵,没多少作战经验,只能被迫投降。

8月23日,25军军长陈士章再次化妆潜逃,企图从福州逃到厦门,再从厦门乘船到台湾,为了安全起见,陈士章已提前把家人安顿到了台湾,但这次没有这么幸运了,在途中被我军生擒。

国军国防部以为陈士章已阵亡,便在圆山忠烈寺里给他立了牌位。

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按照国民党的惯例,在战争中失踪或被俘虏的将领,多半被冠以“自裁”或“牺牲”的名义,以示国军“不成功便成仁”的士气。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中描述,陈士章的上司黄百韬在一处大院中被我军击毙,但国民党则宣传为“自裁牺牲”。

多年后他的部下陈庆斌曾回忆,黄百韬在后期十分颓废绝望,生怕他想不开影响士气,便让他把随身手枪交给部下保管,更是证实了被击毙的消息。

国军将领中陈士章、杜聿明等人,国民党还没有确切得到他们阵亡的消息,就急吼吼地立下了墓碑,这是多么讽刺的事。

被俘虏后的陈士章自知罪孽深重,惟恐性命不保,没想到多年以后还能跟家人团聚。

二十多年后开启新的人生

到了功德林看守所后,陈士章见到了许多“声名赫赫”的同僚,杜聿明、黄维、王耀武、宋希濂、沈醉、刘镇湘等大批国军将领都成了阶下囚。

刚进看守所时,陈士章诚惶诚恐,做事也十分小心,以为要受到严厉清算,但结果出人意外。

从清末开始,功德林由一处庙宇改造成监狱,后来关押了数百名战犯。这里占地百亩,四周都有高墙,里面还有运动场、花园和菜地。

管理处宣布:“只要你们认真改造,将会进行宽大处理政策!”

战犯的改造过程和普通犯人不一样,他们学习半天,另外半天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比如种菜、锄草、打草垫子、养兔子、踩缝纫机等等,其中最累的是打草垫子,最有趣的养兔子,还能和其他人一起聊天看书,生活倒也挺舒适。

在60年代的困难时期,国家对战犯们也没有苛待,每顿有三菜一汤,一星期还能配给五斤白面,伙食相当不错,当时管理人员每月也才吃一次面粉。

在所有战犯中,黄维、刘镇湘等人是顽固分子,时常成为大家的批判对象。

而杜聿明等人则比较积极,他在国军时会修理机器,还曾组织过缝纫生产,所以在功德林里领头组建了10 多人的缝纫小组,轮流踩着5台缝纫机,战犯们穿的棉衣都是他们生产的。

陈士章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他十分低调,既不顽固也不积极,不过干农活倒是很熟练。

一晃过了20多年,战犯们逐批被释放,陈士章终于也迎来了回归自由的日子。

1975年2月,毛主席作出批示:“一个都不杀,都放了算了,强迫人家改造也不好。”

最后一批特赦的战犯有293人,有280余名战犯向政府提出留在大陆生活,仅有10人要求回到台湾和亲人团聚,陈士章也是其中之一。

这时陈士章已经74岁了,是这批特赦人员中年龄最大的,妻子和多名子女都在台湾。

1975年4月14日,10名获释人员从广州乘火车前往深圳,中午抵达香港,住在香港的酒店里。

沿途的火车上,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王秉钺开心地说道:“我们食住都得到了优待,虽是战犯,但居住条件和共产党干部一样。”

回家路上,他们都获得了2000港币作为路费,还有一张为期半年的进入大陆通行证。

当他们兴冲冲地来到香港,想给亲人一个意外惊喜时,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

由于在香港的滞留时间有限,但台湾方面却没有表现出欢迎他们的意思,还表示:“想回台湾,就要以难民的方式,向大陆难民救济总会申请。”

让他们10人没有想到的是,都是曾为“党国”卖过命的人,而台湾方面却拒绝他们入境。

这时蒋介石已在4月5日去世,台湾进入蒋经国时代,眼见回家之路被“自己人”斩断,他们10人都不愿意以难民的身份申请入境,因为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但留在香港又要面对签证延期的问题。

等待了20多年的时间,被浇了一盆冷水,让老人们心寒不已,这时张铁石迫于压力突然自杀,更是让回家之路蒙上阴影。

剩下的9位老人在香港滞留了几个月,有3人选择回到大陆,2人选择长期留在香港,其他人则去了美国。

1975年8月,陈士章接到亲人电话,得知他的子女们已移民去美国,也踏上了赴美之路。

得知陈士章抵达美国后,在台湾的妻子也赶去美国团聚,两人携手度过了一段相濡以沫的生活,后来陈士章活到了90岁。

陈士章曾在武汉会战中阻击了日军三昼夜,立下了赫赫战功,也曾在皖事变中以新四军为敌,欠下了血债。

在美国养老的日子里,陈士章写了很多书籍,回忆淮海战役中的峥嵘岁月,分析上司黄伯韬的起家和败亡,看似平淡低调的心境下,是跌宕起伏的传奇人生……

参考资料:

《庆阳政法》:新中国大特赦中十名获准赴台人员的迥异归宿 2018-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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