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巷人家》中,黄玲是个善良贤惠、勤俭持家的好媳妇。她对老公体贴入微,对儿女无微不至,对公婆尊重孝顺,对邻居和睦相处,在亲戚邻里中既有金杯银杯、更有百姓口碑。
只是,世间的一切,总是你不找事、事却找你。黄玲待人真诚、与人为善,但是公婆却习惯性添堵。
在图南高考前一年的暑假,公公婆婆们向庄超英、黄玲两口子安排了新任务——让鹏飞、振东、振北住过来。
庄超英父母的想法很简单——大儿子是人民教师,三个孙子、外孙住过来,正好可以让庄超英利用空闲时间监督学习、辅导功课。
鉴于超英家并不宽敞的空间,爷爷奶奶也提出了补偿方案,就是让孙女筱婷到二叔赶美家里居住。如此一来,四个孙子、一个孙女都能够相安无事、共同进步。
庄超英的父母表达了想法、下达了通知,但却意外遭到了儿媳妇黄玲的强烈反对。黄玲反对的理由直截了当——图南马上就要进入毕业班,儿子高考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她对于侄子、外甥们的到来表示坚决反对。
黄玲的顾虑有没有道理?有,也没有。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黄玲出身于小知识分子家庭,因此,她特别关注子女教育、图南高考。如今,儿子就要进入毕业季,忽然之间家里多了三个调皮捣蛋的孩子,黄玲自然会为儿子的学习环境担忧。
她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
但是,在黄玲抛出儿子高考的挡箭牌后,直接当事人图南却当场予以了否认。用图南自己的话说,他会保证自己的学习不受弟弟们的影响。
图南信誓旦旦地打包票,桦林也拍着胸脯说,不会让儿子鹏飞影响哥哥图南的学习。
图南和桦林言辞恳切、掷地有声。至此,好像一切阻碍鹏飞们住进来的因素全都消失了。但是,向来人缘好、脾气好的黄玲却依然反对鹏飞住进来。她甚至扬言,如果鹏飞想住进棉纺厂宿舍,那么她要和超英离婚。
事情闹到这一步,就约等于掀了桌子。桦林哭天抹泪地说,只要儿子鹏飞能够在苏州有张床,她愿意把自己每月的工资都给大哥大嫂。但是,向来人美心善的黄玲坚决如铁,死活就是不松口。
公婆摆出家长权威,桦林当场跪求兄嫂,按照常理,杀人也不过头点地的事情,在声泪俱下的小姑子面前,黄玲为什么还不同意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鹏飞的去留,还要从鹏飞的身上找原因。
在剧中,鹏飞的首次出场是在筱婷三年级的那个暑假。当时,鹏飞从贵州来到苏州,本想着是在小舅家里住下的。
不过,黄玲的公婆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老两口的心如明镜一般,外孙的到来需要既要多张床、又要多张嘴,严重影响到全家的生活质量。
于是,老两口大手一挥,玩了一出先斩后奏的把戏,直接将鹏飞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了超英、黄玲夫妇。
老两口这一招很高明,将问题转嫁给了大儿子,顺便还在女儿那里刷了一波好感。毕竟,在桦林看来,儿子鹏飞能够在苏州度过了快乐幸福的暑假,完全是爸爸妈妈的人情和面子。
你看,这就是老两口的智慧——苦一苦超英,美名我来担。
先斩后奏往往就有这样的好处,一旦先有了既成事实,对方就只能选择妥协、被动让步。公婆将鹏飞送到了家里,超英、黄玲夫妇就不得不默认事实、接受现状。
几年之后,鹏飞再次回到苏州,老两口又想复制之前的成功经验,于是就如法炮制了上一次的剧情。这一次的老两口,为了能够将鹏飞甩给黄玲夫妇,又加上了振东、振北两兄弟。
乍一看,老两口简直是变本加厉、欺人太甚。明明大儿子家空间狭小、床位紧张,他们为何却恨不得一下子塞进来三个孩子呢?
以老两口的精明,手中从来不会有多余的棋子。他们深知,这一次鹏飞住的时间更长、攻克儿媳妇的难度更大,因此直接沿用之前的套路,黄玲必然会一眼就看穿。
因此,在这场心理博弈的游戏里,鹏飞才是主角,另外两个孙子只是陪跑。像是菜市场买菜时的抹零,差额选举中的差额,振东与振北完全是这场交易的添头。
以老两口的见识和阅历,自然是满腹的东方智慧、处世哲学。
中国人总是喜欢折中的艺术。正如鲁迅说的那样,“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黄玲的公婆很明白,假如他们直接提出让鹏飞住进来,黄玲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他们说一口气住进来三个,那么黄玲也许会选择折中,愿意留下鹏飞。
因此,在象征性的开场过后,双方交涉的焦点就渐渐变成了鹏飞一个人的去留。公婆一副封建家长的做派,桦林则趁机用下跪来道德绑架,在这样强大的攻势面前,黄玲还是不松口、不点头。
黄玲有自己的考量,对方越是先斩后奏、道德绑架,自己越是要坚决反对、抵死不从。黄玲很清楚,同意与接受不会有人夸你通情达理,妥协与退让只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
无论何时何地,不求回报的付出,都只会换来对方永无止境的索取。就像全剧开头的那样,黄玲自己忙前忙后地张罗了一桌子菜,最后却连个上桌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你越是善解人意,别人越是变本加厉。
就像莫言说的那样,“你以为处处让着、帮着、体谅着别人,别人就会对你好了,事实上,大多数人不但不会记得你的付出,反而会把你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
善良,有时候也需要锋芒。黄玲明白了这一切,所以才会坚决不同意鹏飞的入住。
多年以后,图南考上了大学,黄玲践行了自己的承诺,她把鹏飞接回了苏州,住进了自己的家里。
以前的她,坚决反对;如今的她,双手赞成。同样是超英的外甥,同样是家里的一个床位,黄玲的态度从来都不曾变过——我可以主动给,但你不能开口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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