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态,世事万绪

这是《一撇一捺》人物专栏的第35期

说起阿根廷,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当代球王梅西,以及那首歌曲——《阿根廷别为我哭泣》。其实,阿根廷的经济盛极一时,早在十九世纪末期,阿根廷已成为全球第7大经济体,还被称作“南美的美国”,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繁华程度,仅次于美国纽约。阿根廷的人均收入一度比肩瑞士,在南美洲遥遥领先,1945年的阿根廷人均收入是巴西的三倍、墨西哥的两倍。

也就是这个曾经跻身世界前十的富裕国家,如今却一落千丈,不仅从发达国家下滑到发展中国家,还欠下巨额债务无法偿还,深受债务违约困扰。

2023年8月,阿根廷通胀率将达169.3%,创下创该国近32年来单月最高水平。由于物价快速上涨,大量阿根廷民众遭遇生活成本危机,今年阿根廷的贫困率或将上升。今年阿根廷国内生产总值为负增长,不如其他南美国家。

哈维尔·米莱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赢得大选,米莱曾经获得经济学位,是阿根廷国内富有很高知名度的经济学家。

米莱是阿根廷国内富有很高知名度的经济学家

阿根廷少了一名二流的守门员

1970年,哈维尔·米莱出生于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高档社区——Villa Devoto,因为拥有安静的环境和绿树成荫的街道,Villa Devoto通常被认为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花园。

米莱的出生地

但是美好的环境并没有带来美好的童年,米莱家庭富裕,父亲诺贝托·奥拉西奥·米莱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客运行业老板,拥有7条公交线路。米莱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小时候经常被父亲殴打和虐待,被父母言语羞辱,米莱曾经整整10年未曾与父母联系。后来,米莱分享了这段不快乐童年经历:“对我来说,我的父母非常有毒。但我认为我经历过的所有虐待,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影响了我的性格。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所有这些殴打,造成我什么都不怕。”

1982年,当12岁的米莱看到电视上播放新闻,时任阿根廷总统的加尔铁里宣布阿军登陆马尔维纳斯群岛,“马岛战争”爆发。米莱告诉他的父亲,军政府的决定在他看来是一种“疯狂”,因为两军之间的力量悬殊。没想到父亲二话不说就开始对米莱进行拳打脚踢,父子之间爆发了一次激烈的冲突,这也为日后米莱主张将“马岛主权送给英国”埋下了种子。

受阿根廷深厚的足球文化影响,米莱18岁之前是一名职业运动员。1980年代也是阿根廷足球最辉煌的时代之一,“球王”马拉多纳凭借一己之力率领阿根廷人捧起1986年的大力神杯。与马拉多纳酷爱控球、进球不同的是,米莱曾经在阿根廷乙级联赛的查卡里塔青年队担任守门员,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个职位最能反映出他的独特性格:“守门员的个性非常不同,他穿着不同的衣服,戴着手套,他是唯一一个能用手打球的人,他自己训练,这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位置,他是唯一一个如果犯错就丢分的人。”

脾气火爆的“网红”经济学家

阿根廷人虽然能捧起大力神杯,却无法扭转经济困局,阿根廷经济当年处在恶性通货膨胀的泥沼里。18岁的米莱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重大选择,他觉得足球踢得再好也不可能像马拉多纳那样封神,于是,他转换跑道开始学习经济,还考取了贝尔格拉诺大学经济学,该校是一所著名私立大学,在1964年成立,一度被评为拉美地区最好的大学。后来,米莱还获得了两个硕士学位。可以说,米莱的学习能力很出众。

虽然米莱痛恨父母对自己的虐待和辱骂,但是原生家庭也铸就了他火爆的性格和不婚主张,米莱至今还是单身。对于未来的第一夫人,米莱给出的人选是他的胞妹,妹妹卡琳娜在其竞选期间出了不少力。米莱还喜欢养狗,他一共有五只大型犬,据说其中一只是克隆犬,另外四只是克隆犬的崽崽。

米莱喜欢养狗,他一共有五只大型犬

米莱的妹妹卡琳娜(右)在其竞选期间出了不少力

早在学校里,米莱就被同学称为“疯子”,热爱唱歌的他还一度成为摇滚乐队主唱,米莱如今富有辨识度的发型、经常穿夹克,大概也是受摇滚音乐影响。

米莱火爆性格也让他不顾及旁人感受。一次,米莱在电梯里偶遇邻居,二人因为对凯恩斯经济学持不同态度而进行激烈的争辩,这还没算完,米莱追着邻居破口大骂,称对方是废物,邻居见形势不妙等电梯门一开就“落荒而逃”。

涉足经济领域后,米莱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职业生涯犹如坐上了火箭,他先后在汇丰银行、国家级智库阿科达基金会以及多所大学任职。不但如此,米莱还涉猎媒体,他在广播节目《拆解神话》中担任主持人,并邀请阿根廷国内有影响力的经济政治学者做客节目,该节目的宗旨为“在从经济学家的角度看现实”。仅仅在2018年一年时间里,米莱就接受了235次采访,成为当年接受电视采访次数最多的阿根廷经济学家,米莱是名副其实的“网红”经济学家。

米莱是名副其实的“网红”经济学家

手拿电锯 火箭式的竞选之路

到了2019年,米莱突然觉得做大学老师、做广播主持人没什么意思,还是从政更具有挑战性。在此之前,米莱就是人们口中的“政治素人”。

2019年2月,米莱组建了“自由党”,担任该党主席。随后于2021年7月以“自由党”为基础成立“自由前进党”,12月当选国会议员。2022年4月,米莱宣布竞选阿根廷总统,成为“自由前进党”唯一候选人。别人用了半辈子时间才能企及的高度,米莱仅仅用了三年。

米莱特别受年轻人欢迎,阿根廷年轻一代是看着自己的国家从一场危机走向另一场危机长大的。米莱的口号是“我非引导羔羊,我欲唤醒睡狮”。这句“唤醒睡狮”的口号一出台,米莱的支持者们就将其奉若神明,有种遇到知遇之人的欣喜。

米莱的竞选方式非常“省钱”也特立独行,他利用自己的知名度,在首都的社区散步并随机与民众交谈,以此拉拢选民。

米莱手持电锯参加竞选集会

投入总统选举后,米莱常常高高地举起电锯,象征他将大刀阔斧地削减财政开支。他还提议用美元取代陷入困境的比索,让阿根廷经济彻底美元化,并表示他会把管理经济不善的央行“烧毁”。

全面美元化 将马岛送给英国

经济学家出身的米莱胜选后,誓言要结束阿根廷数十年来的经济衰退:重建阿根廷的工作从今天开始;终结阿根廷的衰落从今天开始;国家贫困模式也将从今天结束,这种模式只让一小部分人受益,却让大多数人受苦。

米莱为四年任期开出“猛药”:

  • 主张与中国、俄罗斯、巴西保持距离,并将政府主导的对巴西及中国贸易交由私营企业主导。
  • 废除阿根廷中央银行,以美元为官方货币,取消外汇管制,资金自由流动。
  • 国有资产全部私有化,包括养老、医疗、教育甚至监狱。
  • 压缩25个部委,撤销教育部、卫生部,撤销所有的政府监管部门。
  • 允许全民持枪、开放武器销售。
  • 卖淫合法化、毒品合法化、器官交易合法化,宣称“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
  • 废除劳动法、裁撤劳动监察部门。
  • 放弃与英国有争议的马岛,把它送给英国。

米莱被称为“阿根廷的特朗普”、“巴西博索纳罗”

最后一条政治主张最狠,直接让阿根廷人的民族自尊扫地!虽然米莱被称为“阿根廷的特朗普”“巴西博索纳罗”,但是其激进主张与特朗普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特朗普至少没有将夏威夷的主权出让。也许是惺惺相惜,也许是为了推广自己“让美国再次伟大”口号影响力,特朗普“及时”地祝贺米莱当选,并且预测米莱会让“阿根廷再次伟大”。巴西前总统博索纳罗则在社交媒体上写道:“南美的希望再次闪耀。”

特朗普发文祝贺米莱当选阿根廷总统

米莱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亲美立场,他说:“如果我是总统,我的盟友是美国和以色列。”

有一个老笑话在讲阿根廷人的时候可是毫不留情面:“上帝创造地球以后,他发现一块陆地已经得到了所有的财富:辽阔的草原、丰富的石油、雄伟的山脉、迷人的丘陵湖泊、肥沃的河谷和多样的气候。于是,为了平衡,他在这个地方放上了阿根廷人。”

阿根廷人也曾拥有令人称羡的经济成就,近几十年来,历届阿根廷政府无论是右翼还是左翼,均无法有效管控经济困境和社会冲突。阿根廷民众对于传统的政治人物已经失望透顶,对当前执政的中左翼联盟普遍不满,这也为米莱在开了机遇之门:超过55%的选民对米莱这样一位个性十足、言辞激烈的反传统政治人物反而有一丝期待,这也许便是米莱能够在短短三年时间迅速崛起的根本原因。选民虽对米莱的“经济猛药”感到恐惧,但他们更痛恨另一候选人马萨所代表的执政党造成今日的经济危机。

阿根廷托尔夸托迪特拉大学政治学家胡安·内格里说:“阿根廷社会宁愿把一切都交给魔鬼,也不愿继续像现在这样生活。”

阿根廷圣安德烈斯大学经济学家巴勃评价米莱说:“他成功地捕捉到了上层、下层、中层、孩子、成年人和所有人的厌倦。”

阿根廷人对现状的厌倦孕育了米莱,但是所有的厌倦能否通达触底反弹的彼岸,米莱仍然需要交出答卷。

作者丨杨颖,深圳卫视直新闻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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