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和影视剧里,只要是“旧社会”题材的,往往都会带有一句经典台词,大致是说,“做女子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像古代的女子只能终日宅在家里,只有这样,才符合一个良家妇女的行为规范,而否则,就有失检点,甚至迹近潘金莲了。 可问题是,在中国古代真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条规矩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先解释下什么是大门,什么是二门? 古代的大户人家,一般都有两重甚至三重四重的院落。走进大门,先进入的是前院。前院两边的厢房一般住工作人员。前后院中间,有的会隔一幢房子,这幢房子前后开门,中间留有通道,隔以屏风,将内外院分隔,这间房子通往后院的门就是“二门”,也叫垂花门。面积小一点的,前后院只有一道隔墙,隔墙上开一扇门,就相当于后院院门,也就是二门。
黛玉进垂花门,87版《红楼梦》 按传统礼教,主人家的女子不出二门,外院的男工杂役非经允许,也不能进二门。内院的普通劳役由女性下人完成。这些女性下人,在服役范围内可以随意进出二门。 不过,普通人家的女子并没有这个条件,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仅仅是守规矩、不随便串门子的意思。这样的规定,其实是要求限制女性抛头露面。 而这规矩又是什么时候有的呢?在唐代之前是没这规矩的。 先秦时期,中国的女性还是很幸福的,当时并没有什么要求女性不得抛头露面的规矩。我们在《诗经》中,到处可以看到女性与男性具有几乎相同的权力。如《诗经·卫风·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青年男女相互馈赠,借此订下白头之盟,简直就是古代自由恋爱的典范。更有甚者,《国风·王风·大车》,“岂不尔思,畏子不奔”,意思是说,我想你,就怕你不敢跟我私奔。所以那年头哪有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迂腐规矩呢? 两汉时期,虽然“独尊儒术”,但皇帝骨子里还是外儒内道或者外儒内法,所以这时才会出现司马相如卓文君的私奔故事、一些妇女随意改嫁以及太仓令女缇萦向汉文帝上书救父这些趣事。也就是说,那时候女人的社会地位和受礼教约束的影响都很小,在政治、经济等方面具有一定的地位,在婚姻上具有一定的自主权。 到了南北朝就更加开放了。女性不仅出了大门,而且还能参军打仗、当官以及自己选择夫婿。北朝有花木兰,当然她的故事可能不是真的,但南朝也有刘宋的山阴公主这样的平权主义旗手、性解放先锋……可以说南北朝是一个女性的美好年代。 那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呢?不要惊讶,就是在以“开放”著称的唐朝。
《武媚娘传奇》剧照 唐朝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全盛期,而且唐朝统治家族也有北方民族的血统,所以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开放的时代。 唐朝前期到中期,虽然没有对女性加以约束的事情存在,但在姓名上却被冠上了“被所有”的枷锁。即唐朝女性的姓名一般只在父亲家里用,出去了就不再使用,而是冠上夫姓。因此,她们的名字我们大部分并不知晓,甚至武则天的姓名我们都不知道,要知道武瞾是她自己取的名,我们并不知道她的原名。你说武媚娘?那是根据唐太宗给她的赐号“武媚”讹传出来的。 不过,即便如此,唐朝前期到中期的妇女还是可以经常出去的,甚至有的还幽会情人彻夜不归。有些人说,在唐朝,如果哪个男人头上没有绿帽子,反倒是被人瞧不起。当然,与之相辅相成的是许多佳偶天成的才子佳人。当然,另一个不可否认的是,唐朝的才女还特别的多。 更有趣的是,唐朝女性很喜欢走光。如唐诗中便经常把这种到处走光的场景写进去,“粉胸半掩疑晴雪”就是描写的这种风貌。起初,这种领口开得很低的袒领只在宫廷嫔妃、歌舞伎者间流行,后来豪门贵妇争相效仿。更刺激的是,这种低开领口的襦裙面料一般是纱罗织品,即仅以轻纱蔽体,这个透明程度大家自行想象一下。
贵族女子着袒胸服,披薄纱唐·周昉《簪花仕女图》(局部) 特别是到了唐宪宗元和年间(810年前后),满大街又流行起了大袖宽衣。夏天时,女士们出门经常因为衣物过于宽松而不慎走光,但老公和别的男人好像都不介意,反倒还鼓励她们这么做。结果许多女性出来到大街上走就是360度无死角的走光。 但到了唐朝末期,事情突然发生了转变。唐朝末期,藩镇割据迭起,中国各地都充满了硝烟。唐朝男士们纷纷将喜欢在外游逛的女子们接回家中,告诫她们要少出门,以防被战争伤及。这次转变,是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个转折点,等于是一些男性纯技术性地使女性喜欢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或者说是用害怕心理令女性就范。 下面,罪人出现了,是他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为一种标配。这个人是谁呢?南唐后主李煜。
据说,当年李煜宫中有个叫窅娘的宫嫔用帛缠足,让脚纤小弯曲,“作新月状”,跳起舞来“回旋有凌云之态”,南唐国主李煜为此非常爱她。后来有人作诗记载过此事,“金陵佳丽不虚传,浦浦荷花水上仙。未会与民同乐意,却于宫里看金莲。” 自此以后,缠足便成为风尚,且愈演愈烈。而与之相对应的,女子们因为缠足而不能走远路,只能在家里休息,久而久之,就被强行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到宋朝时,理学兴起后,女性的地位一再下降,结果缠足真的成为标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成了一些文人口中代表一个女子是否淑女的标准了。 但,任何障碍都不能束缚住喜欢逛街者的心。从古至今,对女性来说,逛街就像自己的第二人生。在很多女性眼里,不吃饭可以,但必须逛街。所以说,缠足也甭想真的让女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不,在宋朝著名的《清明上河图》里,就有很多逛街女子的身影。比如说有很多地方能够看到女子们在大街上坐驴车、骑驴,甚至是打着伞走路,还有一些女子正在戏楼上观看戏曲等等。
女子逛街北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局部)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用实物证据已经驳倒了那些说中国古代妇女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别急,下面还有更多。 到了明清,妇女仍旧经常会出现在节日、庙会、进香、园林观赏的公共空间里。不管是上层社会的官太太和小姐,还是一般阶层的妇女,都有外出旅游的事例。明末清初,一些闺秀才女会在出游后记下出游的经历。比如《西湖二集》与《三言》中,就有大量关于这类游览的描述。明代的《南都繁会图》更是画有当年女子们绝不在家闲待,而去逛街留下的蛛丝马迹。
女子出门看戏明·仇英《南繁都会图》(局部)
虽然清朝束缚严重些,但还有一些闺中才女喜欢乘画舫出游,不过她们并不会明显的抛头露脸,画舫的布置也比较隐秘。在苏州虎丘的端午竞渡中,庶民阶层的妇女也会乘船出游。在一些地方,例如江南和江西,一些“士女”也会成群出游。
现在,我们知道,那些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法都是不对的。因为,从前面的介绍中,我们发现在中国任何朝代都没有硬性规定过女子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子们在封建社会虽然有很多的束缚,但基本的出行权利还是有的,而且女子们也确实喜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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