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指导的更迭：从“红色三部曲”原始红，为现今的诗意黑

       曹久平的“真实”
       1988年，曹久平担任《红高粱》的副美工，
       开始了与张艺谋长达十多年的合作。
       随后相继在《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秋菊打官司》《活着》《我的父亲母亲》等影片中负责美术设计。


       这些影片相继创下中国影片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的纪录。
       这些影片的美术设计风格上强调民俗化，运用民俗场景与风格化的民俗色彩配置，赋予画面超强的视觉冲击力。
       将以叙事表达为中心的电影创作手法转化为以视觉画面来传达思想和情感的创作。


       曹久平在第28届金鸡百花奖的采访曾提到，
       他在创作时并没有考虑到过多理论支撑，主要是从剧本出发。
       在创作“红色三部曲”时，由于剧本是现实主义题材，所以在场景创作中想要画面出彩，使用了象征和表现主义的手法。
       与张艺谋合作的每位美术指导都各有特色，
       曹久平参与的四部代表作更讲究造型的层次和疏密变化。


       《秋菊打官司》中，他更加关注色彩在画面空间的疏密，秋菊家的院子以及村民院子的分布都有构图上的讲究。
       同时，曹久平的创作更讲究色彩上的统一，《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院子是灰色调，要做提亮又要色调统一。
       用灯笼做视觉的提升，就需要考虑灯笼的红能不能入调。


       从《红高粱》到《秋菊打官司》可以算是张艺谋的“红色时期”。
       在这些影片中，观众能看到中国红从造型方式到精神气质，以及片中讲故事的方式，都能给人一种本土感。
       曹久平在服装和道具的制作上尤为讲究，比如九儿的大红棉袄，
       需要专门去挑了一种非常不饱和的红布。


       最后确定的是六成半的红，这种红能融进任何光线气氛之中。
       在银幕上特别合适，也最接地气。
       张艺谋曾这样评论曹久平的作品：


       “曹久平在电影美术上的独特见解，常让我受益匪浅。《菊豆》中的染坊，《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陈家院子，《秋菊打官司》的朴素村庄，都是他率先提出并对其艺术化加工完成的。这些场景已成为中国电影美术中的经典。”
       霍延霄的“华丽”
       相较于“红色三部曲”，进入20世纪初，受好莱坞电影的影响，国产电影的制作走向奇观化，红色在影片中的视觉份量逐渐减轻。


       影片的色彩成分和色相有了丰富的变化，色相上更加鲜艳和活泼，
       展现出一种大开大合的视觉效果。
       霍延霄参与制作的《英雄》《十面埋伏》和《满城尽带黄金甲》开启了国产大片的先河，他的创作不再拘泥于考虑色彩的统一。


       他更加擅长用浓墨重彩的色彩语言给观众带来醒目的冲击力，
       以独特的“用色彩讲故事”的方法张扬了色彩对于表现主题、塑造人物、烘托气氛的巨大潜力。
       在张艺谋导演的指导下，红色仍然是影片的重场色，而“红”更多的是从灰度产生变化。


       在《英雄》中不同表现程度的红，更讲究红的层次，为了凸显它的陈旧感，霍延宵需要建筑透出木纹的效果。
       在置景时做了许多实验，最后确定用鞋油，将红到柿红到暗调红到血红，
       这种控制色彩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


       《英雄》着意于大的线条和颜色，他不用血腥的厮杀来表现秦军的勇猛，而是用色彩讲故事。
       “黑马黑戈黑甲胄，黑骑飞飘，整个画面充满了凝重又跃动的黑色。”
       这极具力度的重色，表现出秦国的威严和强势。


       《十面埋伏》为了表现出影片的盛唐气象，霍延宵在设计上吸收了敦煌壁画的灵感。
       并且在量上做足功夫，大到每扇墙壁、每条走廊，小到每个鼓面、椅子、服装上的图案，都是牡丹。
       有雕刻，有彩绘，
       富丽堂皇的感觉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万箭齐发的黑剑、青蓝色的彩绘雕刻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色，以及大面积的金黄菊花，霍延宵在创作上都喜欢用色彩来做量的堆积。
       在当时的创作环境，这样的手法确实是能博得大量关注。
       多元融合的新生力量
       自霍延霄之后，
       张艺谋的影片不断融入新的力量，不再有固定的美术指导。


       在《金陵十三钗》《长城》等影片中陆续加入了外国设计师的参与。
       值得一提的是《影》的美术设计多次获得电影节的最佳美术和提名，马光荣的作品除了《影》以外，具有代表性的还有《太平轮(下)·彼岸》（2015）。


       也曾获得第35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美术指导的提名。
       相比较舞台美术创作的大胆创新，影视美术更多的是遵照剧本的时代背景和环境进行还原，马光荣在此基础上对影片进行艺术化加工，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这是非常难得的。


       2021年的《悬崖之上》以及2022年贺岁片《狙击手》虽说同样延续了这种黑白风格。
       但因是战争题材，所以相比较《影》，
       两部影片的美术设计会更加硬朗，将战争的肃杀之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令人期待的是，还未上映的《坚如磐石》，同样将黑色作为城市的背景板，张艺谋运用赛博朋克的元素打造炫酷氛围和表现城市空间。
       在往常的电影创作中，赛博朋克的出现大多与科幻片有关，
       而这次与警匪片的融合在国产电影中较为少见。


       从张艺谋影片美术设计的发展脉络来看，从“红色三部曲”的原始红，撇去鲜艳华丽的外衣，转变为现今的诗意黑。
       他的整个创作历程完美地承载了光与影的变幻，完成了叙事抒情的各项功能，
       并且再次以鲜明的个人风格、超拔的艺术造诣展现出影片的核心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