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本海默》里的“消失的她”：别叫我太太，叫我吴博士！

文 | 米粒妈 《奥本海默》重映了，米粒妈准备去二刷，因为一刷的时候太上头了。

我是基里安·墨菲的铁粉，《浴血黑帮》的时候，他演的汤米·谢尔比就把我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手机屏保都弄成他：

他的奥本海默，别有一番心机深重的质感。跟爱因斯坦放在一块儿气质截然不同，形成鲜明对比，同样都是顶尖的物理学家，却是两种气质，不得不叹服墨菲的演技出神入化。

当然了，我这么一味吹嘘，也是因为我是他的颜粉，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口水流到键盘上了） 其实在奥本海默身边，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女性研究人员，她是吴健雄。她曾被称为物理学科的第一夫人，永远穿着精致的旗袍、戴好看的珍珠项链。 跟奥本海默他们这些顶尖级的物理学家在一起工作，虽然备受女性身份的限制，但她串起了民国时期一部学术界的人物史。

人才济济闺蜜团 1930年的南京国立中央大学，可谓是“群星璀璨”，我们来看一下师资阵容有多强大： 工学院院长顾毓琇，哲学院院长汤用彤，医学院院长颜福庆，外文系教授徐志摩，文学院教授黄侃，艺术系教授徐悲鸿，哲学系教授宗白华…… 我们再来看一下学生阵容有多强大： 农学院三年级学生曹诚英，是未来的“中国马铃薯之母”。她和迷人大才子胡适，有过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但是后来被胡适夫人“第一悍妇”江冬秀给收拾了。 这事儿传到江冬秀耳朵里，还是人间八卦小喇叭徐志摩的功劳。 正在旁听且将在一年后入学艺术系的孙多慈，是未来的知名画家和教育家，她跟徐悲鸿的虐恋痴缠了一生。 1928年考入外国文学系的史人范，曾参加过北伐，她是著名演员陈冲的外婆。 以上这仨人，都有一个共同的闺蜜——数学系一年级新生吴健雄。

别看吴健雄后来成了物理界的世界顶尖人才，但是学生时代的她，就跟咱身边最亲密爱吃瓜的e人闺蜜一样，每天整不完的活儿。 比如她曾和同学探讨，《红楼梦》里林黛玉是扬州人，不知道讲起话来是不是也“这块”、“辣块”？讲得同学哈哈大笑。 再比如对于闺蜜孙多慈和徐悲鸿的师生恋，吴健雄的看法特别直率： “不要又要爱，又不敢面对，弄得一团乱！”

这确实是“慈悲恋”失败的根结所在，不愧是奋战在吃瓜第一线的闺蜜，对恋情的分析绝对是一针见血。 吴健雄的梦想，是成为中国的居里夫人，她在中央大学的老师，正是曾经受教于法国巴黎大学居里夫人门下的施士元。 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她学习非常刻苦，经常秉烛夜学，还从数学系转到了物理系。 从中央大学毕业后，吴健雄先是到浙江大学做了一年助教，然后就被推荐去了中央研究院物理所，师从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位女性物理学博士顾静徽。 顾静徽获得过密歇根大学的博士学位，她对吴健雄的影响很大。在她的不断鼓励下，吴健雄决定去美国继续深造。

只因她是女人 在那个年代，女孩子想出国留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跟吴健雄一样的女物理学家王明贞，父亲和继母都反对她留学，家里的钱只用来供哥哥弟弟读书。 当初她自己考了庚款出国第一名，考官却说： “派个女学生出国去学物理，不是浪费钱？” 还有王明贞的表妹何泽慧，以第一名考入清华大学物理系，系主任却因为她是女生，而强烈要求她转系。 她坚持留在物理系，再次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才获得了公派德国留学攻读物理学的机会。 吴健雄跟她们比起来，出国的过程还算顺利，她得到了叔叔的资助，跟从小玩到大，同是中央大学同学的闺蜜董若芬，一起买了船票，踏上了走出国门的旅程。 因为吴健雄是e人嘛，所以闺蜜多，董若芬是学化学的，也一直跟她关系很好。本来俩人商量好了去密歇根大学的，但是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始转动。 她在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停留了一周，伯克莱的学生会主席热情地告诉她，两个礼拜之前，恰巧刚来了一个学物理的中国学生。 这个人就是袁世凯的孙子袁家骝，也是吴健雄未来的丈夫。

袁家骝一通强烈安利，说伯克莱的物理系怎么怎么好，成功把吴健雄给说心动了。 于是她当即更改了行程，决定去伯克莱报道，而这也意味着她鸽了同行的闺蜜董若芬，董若芬瞬间从闺蜜变敌蜜，就此绝交，再也没联系过。 对于吴健雄来说，没有什么比追求对物理学的深入研究更重要的事，去伯克莱物理系的决定，既让她拥有了爱她的丈夫，也让她遇到了大名鼎鼎的奥本海默。

吴健雄十分崇拜奥本海默，他当时是量子物理课的老师。吴健雄说他绝顶聪明，他们很熟，吴健雄喜欢叫他“Oppie”，他亲切地称吴健雄为“jiejie（姐姐）”。 尽管奥本海默非常欣赏吴健雄的能力，也认可她是自己理论研究中β衰变研究的 “权威”。 但是他在启动曼哈顿计划的时候，集结了顶尖的理论物理学家，这里头并没有挑选吴健雄。 对于奥本海默没有选她这件事，吴健雄难受了很久，甚至一度一提起这事儿就要落泪。 为了生活，吴健雄只能去没有物理实验条件的史密斯学院教书，后来辗转到了普林斯顿教书，成为了那里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讲师。 不久后，哥伦比亚大学的一项秘密战时研究项目对外招募研究人员，她去面试了。两个面试官考问了她一天，就是不透露自己这个项目究竟研究什么，还让她猜。 她直接回答： “如果你们不想让我知道你们在做些什么，本应把黑板上写的东西擦干净。”

可以的，直接写黑板上以为人家看不懂，还打哑谜，也是有点可爱。吴健雄的回答让面试官决定直接录用了她。 转年，她加入了哥伦比亚大学“曼哈顿计划”下属的原子弹重点研究实验室，解决了工程区内连锁反应无法延续的难题。 这也算是她以迂回的方式加入了奥本海默的研究团队。 在研究团队里，就她一个女性。穿着精致的旗袍，戴珍珠项链，优雅漂亮的吴健雄，穿梭在全是男人的工作环境中，会招致什么样的眼光可想而知。

报纸刊登她的言论极尽调侃，通篇赞美她的外貌，说她看上去像是个演员、艺术家或者追求西方文化的富家小姐。却绝口不提她在科研中的贡献，好像她存在的意义就是给枯燥的研究环境增添了一缕艳光而已。 而让她最难过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她曾与诺贝尔奖失之交臂。 那时候吴健雄通过多次试验，证实了震动物理界的伟大理论：弱相互作用中的对称不守恒。 而这个奖最终却是杨振宁、李政道拿的。做实验的明明是吴健雄，但是得奖的时候，成果却没有她的事儿。

当时她把实验结论告诉了李政道，而尽管吴健雄强调让李政道先不要对外说，但他还是抢先一步跟一群哥伦比亚大学的科学家分享了这一实验结果。 后来论文发表了，尽管论文中承认了吴健雄的实验成果，也提到了她的功不可没，但诺贝尔委员会拒绝把奖金授予任何实验方面的人士。 李政道和杨振宁因理论工作而获奖，成为第一次获得诺贝尔奖的中国籍物理学家。奖只授予发表论文的人。 后来吴健雄说的一句话真的很扎心，她说： “尽管我从来没有为了得奖而去做研究工作，但是，当我的工作因为某种原因而被人忽视，依然是深深地伤害了我。”

靠谱的另一半 在性别歧视上，吴健雄真的吃过不少亏，也曾经发起过反击。 1964年，她在麻省理工的一场会议中公开发言： “我十分怀疑，微小的原子和核子难道也会对男性或者女性有着不同的偏好吗？” 当有人冠夫姓称呼她为袁太太时，她会正色说： “你可以叫我吴博士。” 尽管吴健雄在科学研究的道路上举步维艰，但不得不说，她选老公的眼光还是相当可以的。 她曾公开表示： “在我们现在这个富足而成熟的社会，在白天提供优良的专业托儿服务，使得妈妈们可以摆脱单调的家务，在她们喜好的领域工作，这种要求难道太过分吗？” 而袁家骝就是那个可以默默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打理好大后方，带孩子干家务的绝世好队友。 可以说没有袁家骝的支持，吴健雄是很难一门心思搞科研的。

袁家骝宠爱妻子是出了名的，出去旅游，扛着摄像机拍照的一定是袁家骝。即使工作很累，但回到家后，袁家骝也从不抱怨，还常常与吴健雄一起分担家务，照顾孩子。 他懂她最需要什么样的爱和支撑，也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托举妻子的梦想，这在那个年代真的难能可贵。 吴健雄和袁家骝有一个儿子，在医院生产的时候，一个操着浓重口音的探视者来看她，这个人是爱因斯坦。 奥本海默、爱因斯坦，吴健雄的身边真的梦幻联动了《奥本海默》电影中的大部分科学家，但就算是今天的大导诺兰，也依旧并没有把她拍进电影里。

当原子弹爆炸成功，广岛和长崎各爆了一次之后，蒋介石曾经询问她对于做原子弹的意见，吴健雄表示了反对。 有人询问她对于原子弹的看法，她说： “我对人类有信心。我相信有一天我们都会和平地共处。” 晚年的时候，72岁的老闺蜜曹诚英，在上海瑞金医院悄然离世，虽然年轻的时候跟胡适的恋情以并不体面的方式收场，但她的遗言是： “死后要葬在旺川东头胡适必经路口，等着胡适归来。” 吴健雄始终也没有告诉闺蜜，胡适早在九年前就已经离世，她的痴恋也不会再有结果。 吴健雄85岁逝世，袁家骝把她的骨灰带回了她的故乡，葬在她儿时栽的紫薇树下。因为吴健雄的小名叫微微。 后来袁家骝去世，儿子根据他的遗愿也把他葬在了紫薇树下，跟吴健雄葬在一起。

尽管太多声音都企图埋没吴健雄闪耀的光辉，但她卓越的成就有目共睹，根本掩盖不住。时光流逝，却洗不去功勋卓著的她，在物理学界留下的痕迹。 功绩不分年代，追寻自己的梦想也并不会因为时代对性别的局限就止步。正如袁家骝的母亲薛丽清，她在生下袁家骝之后，就离家出走了，理由是：“袁家规矩太大，亦非我等惯习自由者所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