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云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一句顶一万句》,被拍成电影的《我不是潘金莲》,都是在讲小人物的故事。

讲他们的困境,讲他们的悲喜自渡。

他的书不管是行文里惯有的刘氏幽默,还是文字里的冷峻,荒谬、促狭,其内里都是温厚的。

就像他2021年出版的最新长篇小说《一日三秋》,依然是我们熟悉的配方。

书中的主要人物陈明亮,他从小失去亲人,寄人篱下,后又在生活和工作中处处受责难,但他最终还是走出了自己的天地。

我们追着他的故事去品读,会发现其实他能够在苦难里自救,是因为他将苦难踩在了脚下,也在苦难中慢慢懂得了人生的种种真谛。

成年人的世界

到处是接踵而来的苦难

《一日三秋》中的陈明亮出生在延津,他的父母原是豫剧团演《白蛇传》的演员。

他们因戏生情,可婚后的日子并不多甜蜜,两口子因为一把韭菜吵了一架,明亮的母亲便上吊自杀了。

母亲去世时明亮只有三岁,仅有点模糊的记忆,但他的父亲受不了逼死妻子的舆论,在料理完丧事后就像逃似的带着小明亮远走了武汉。

明亮六岁时他的父亲再婚,继母嫁过来时带来了一个女儿,只比他小一个月。

继母说不上对他不好,只是和她女儿一起不爱搭理他,明亮在最是需要家人陪伴的年纪,常常只能自己玩。

这期间明亮的奶奶特地从老家来看他,在武汉呆了半个月。

奶奶清早把明亮送到学校,中午去接他,他们一起吃饭,晚上一起躺在床上闲聊。

那段时间是明亮最快乐的日子。

可就在奶奶回老家后的一个月,他的父亲便收到了奶奶去世的电报。

明亮在那个午后心里如火烧火燎般地难受,他偷偷背着书包跑出学校,用自己仅有的三十块钱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

六岁的孩子终是年纪太小,他不幸坐反了车,而仅剩的三块多钱不能再买票,他只能边问边走。

两个月之后,当蓬头垢面风餐露宿的孩子到延津时,奶奶家院子里空无一人,满地是落叶。

他在冬日的寒风里大哭,引来了很多人,后来还是闻讯赶来的李延生,他父亲曾经一起演戏的朋友,把他领回了家。

明亮不愿意再回武汉,就在李延生家里寄宿了下来。

10年间明亮不知道父亲打钱的事,他的继母也不知情。

一天,一张不慎从他父亲口袋中漏出的汇款单,中断了他和父亲间的联系,更是打碎了他的求学梦。

在没有钱寄来的四个月里,寄养的女主人对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再到指桑骂槐,接着李延生也开始唉声叹气。

不久陈明亮收到了父亲以后不能再寄钱的信。

那一刻身边凝结的氛围,无人诉说的处境,让他彻底感觉自己再无人可依。

林清玄在《发芽的心情》中说:

人世里的波折其实也和果树一样。

有时候我们面临了冬天的萧杀,却还要被剪去枝丫,甚至流下了心里的汁液。

生活的苦总是一重接着一重,它让你痛失依傍,也会让你直面更惨淡的处境,可往后的日子里唯有挨过寒冬,才可以继续向前。

成年人的世界里,到处都是梦碎的声音,要么被打倒,要么选择绝地反击,没有其它路可走。

没有绝望的处境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明亮被迫辍学,去了一家叫“天蓬元帅”的饭店当学徒,他最初干的活是给猪蹄剃毛。

给猪蹄是一件很繁琐的工作,一盆盆的清洗、除毛,肉里剔不到的还要用镊子再一根根的拔出来,冲净后再用浸着花椒盐的卤水腌制。

这样繁琐和细致的活明亮干得特别认真,他每天能剔三百只的猪蹄。

明亮最初是没有工资的,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每天从上午十一点开门,一直忙到晚上深夜。

饭店有时会有一点休息时间,明亮在延津没有亲人,他也不愿意回到曾经寄养的李延生家,更不想在街上遇见曾经的同学。

所以,他吃住都在不大的饭店里,也经常性的不出门。

有时真的烦闷又没有人说话,他就在饭馆后面的一条河边吹笛子,将心事都化在了笛音里。

后来在一个冬日里,饭馆的老朱问明亮为什么不吹笛了,明亮说:

手老是在水里泡着,拿得起笛子,捂不住眼了。

第二天明亮就被调进了后厨学手艺,每月还可以领到二百块的工资。

领到工资的那天,大冷的天他跑到大街上,一口气喝了三瓶奶奶曾经买给过他的汽水,是久违的记忆里的甜。

明亮通过三年的勤学苦练,炖猪蹄也能炖出个模样,味道,口感虽比黄师傅三十年的手艺差些,但也学了七七八八。

往后明亮再次远走西安,他在西安的南郊也开了一家叫“天蓬元帅”的饭店,饭店炖的猪蹄味道很好。

他凭借着曾经学到的手艺,彻底扭转了命运。

也靠着自己不懈的努力和旷日持久的诚信,不仅开了几家分店,日子也越过越好。

有句话说得很好:

命运看似牢不可破的大网里,总有不甘平庸的漏网之鱼。

是的,即便人生很苦,但依旧有人从苦难中逃脱,要相信只有和厄运周旋到底,才能迎来人生的破局。

其实绝境往往就是人生的炼金石,和它赤身相搏,我们才有可能迎来逆风翻盘。

不是站在阴影里

而是要迎着光

陈明亮和他的妻子马小萌有差不多相似的成长经历,明亮从小失去母亲,又在6岁之后和父亲分离。

马小萌十岁时父母离婚,她母亲再嫁生了个弟弟。

自她十五岁起母亲不在家时,继父就会在家里骚扰她。

后来她没考上大学,也去了明亮的饭店打工,俩人便相识了。

马小萌中间有去北京打过工,几年后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再相遇,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可好景不长,马小萌在北京干过不正当职业的流言满天飞,面对身边人的指指点点,陈明亮最初实在是过不了心里的坎。

但为了不让马小萌干傻事,也为了躲避风言风语他们去了西安。

明亮最初靠着做批发蔬菜的生意,暂时地让俩人落了脚。

可他不在家时,同乡的孙二货回老家后听到了马小萌的传闻,趁明亮不在家想欺负她。

马小萌虽奋力挣脱了,但也引得明亮丢了菜场的生意。

明亮气不过就去找孙二货理论,争吵中他不仅被人围攻还受了羞辱。

陈明亮从小就辗转流离,再加学艺的几年没日没夜的辛苦,好不容易有个可以相互依傍取暖的人,又因种种事情屡屡受挫磨。

生活,精神在那一刻像被重重地碾压,甚至他都磨好了菜刀打算去和孙二货拼命。

可就在这时回到住处的马小萌却告诉他,她怀孕了。

随后她又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10万块。

如果说明亮在最初他妻子的事情被人传开时心里还有芥蒂,但在迎来新生命,一个女人掏空自己的所有时,他便彻底将过往放下了。

书中明亮的放下,不只是对他的妻子,还有对他的父亲。

明亮和父亲之间长达三十年没有信息,可继母再联系他,是他父亲生病了需要有人支付医药费。

三十年后明亮在医院中见到了自己已经老去的父亲,也和曾经不搭理他的继母和继妹,相视着淡淡的闲聊。

而对曾经想要欺负他妻子的孙二货,明亮去见他时,发现他已经糊涂的不识人,往日种种亦如朝露,明亮也选择了原谅。

往后的日子里陈明亮家庭和睦,事业顺遂,心境也是从没有过的温暖和淡然。

柏拉图说:

把你的脸迎着阳光,那就不会有阴影。

世事犹如翻书,倘若总是在过去的阴影里自我苛责,或者是在内心的折磨里不得解脱,那最终走向的便只能是人生更深的暗夜。

懂得放下,放过别人亦是放过自己,人生的圆满往往取决于自我成全。

三毛曾说:

心之如何,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

人,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综观陈明亮的一生,亲人相继离去,合着血泪的成长,人生兜兜转转历经各种磋磨;

可他又用自己的坚持,自我和解,渡自己走过了人生所有的暗流。

看懂了《一日三秋》的故事,也就明白了人生的苦唯有自渡。

更明白了世间没有真正的绝境,你得自己长成一棵大树。

人生其实就是一场自我塑造的修行。

我们会遍历风雨,但也终会看见太阳,要永远不被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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