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4月，江南杏花开遍，终于有了些春日的温暖。

无锡江阴县林家村，一户人家正撤下门窗上的大红双喜，悲悲戚戚地办起了丧事。

这户人家姓林，年轻的林家独子林伟刚刚娶了老婆单小珠，而就在婚后第5天，单小珠竟然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淹死了。

单家父母和兄弟在灵堂大闹起来，好好的姑娘刚刚结婚就意外死亡了，娘家人怎么都接受不了。

林伟失去了妻子之后整个人痴愣着，年轻的他也受不了这个打击。

单家人骂的倒不是林伟，而是林伟的老娘。

林家有独门独院，有自家的水井，从前林母洗衣服都是在自己家院子里洗。

单小珠刚刚嫁过来还没几天，婆婆就让她带着全家人的衣服到河边去洗，邻居们都看出来林母有故意调教媳妇的意思。

单家人也是冲着这点，在林家闹腾了起来。

林母也并非恶毒的婆婆，她后悔莫及，关在房间里默默哭泣，恨不得也一死了之。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让听话的新儿媳送了命。

这是村口的这条无名河第一次吞噬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但当时人们只顾着看热闹，只忙着讨论林家单家的恩怨，围绕着婆媳关系嚼舌头根子，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是这河出了问题。

而这仅仅是“水鬼案”的开端。

01

从6月中下旬开始，小村庄进入了梅雨季。

6月26日这天，连绵下了七八天的雨终于停了半天，住在村头的林虎子要去城里给母亲买药。

林虎子十六岁，小时候顽皮得很，母亲病了之后，父亲不得已外出挣钱，他在家中务农和照顾母亲，一家人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林虎子傍晚买药回来的时候，路过无名河上的桥，却从桥上栽下来淹死了。

林虎子和单小珠还不一样，林虎子身强体壮，根本不是那种走在半路会晕过去的人。

而且他从小就在这条河里玩水，不知游了多少遍，捞了不知多少鱼虾，河里的鱼见到他的影子都要躲，就算后来母亲病了，每年入夏，林虎子每天都会来河里纳凉。

一个水性如此之好的年轻人在河里淹死了，这就让村子里的人有些恐慌了。

最先传出来的，便是单小珠死得冤枉，变成女鬼来索命。

这说法让赔了一大笔钱终于恢复宁静的林伟家又紧张了起来，流言将林家母亲压得喘不过气。

她只得借钱请了巫婆，在家里好一阵作法。后来单家人听说了，也沿着河边烧了纸钱。

这个阴霾的梅雨季，小村庄被弄得乌烟瘴气。

原本对什么女鬼之说半信半疑的人家，看了林母这般恐惧，也觉得可能真是这单家的姑娘来索命。

唯有在城里上过学的林伟绝不相信，他劝告母亲：“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鬼神，完全就是巧合。你之前听村里的碎嘴婆子闲言闲语，要给小珠下马威；现在还是这些人在没事找事儿，你还信他们的话！从此往后，但凡村里有人出了什么意外，是不是都要我们林家负责？”

林母继续执迷不悟，还和儿子大吵一架。

果然又有人带着位不知哪里来的江湖道士来林家，说是帮林母请来的“活神仙”。

林伟可不管什么神仙不神仙，站在门口大骂：“村口宣传画上写着‘破除迷信学科学’，神鬼不灵！要是真有鬼，就来找我！”

林伟这一喊，领着“活神仙”来的村妇气得满脸通红，嘟囔着几句骂骂咧咧的话就走了。

这“活神仙”倒不生气，也不走，而是站在门口饶有兴味地看着林伟。

他语气高深莫测：“小兄弟，话不要说得太绝，更别拿自己的命来赌！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人倒霉起来，可没有后悔药吃的！”

林伟权当这人在胡言乱语，他直接把门一关，和那“老神仙”没有什么话好讲。

林母急得在家中又哭又闹，说这“老神仙”来头不小，根本开罪不得，邻居隔着墙头听林母哭了一上午。

不过，开罪了“老神仙”的林伟可没有遭什么报应，依旧每天清早骑着自行车去镇上上班，每天来回过两趟桥。

而这“鬼”还真就没有找他。

就在这件事儿差不多要被人忘记的时候，又一起命案发生了。

02

9月初，“秋老虎”还没走，从前这河边都是村里戏水的孩子、青年，今年却一个孩子都看不见。

这天星期日，村里的双胞胎林海和林波从家里跑出去玩儿，到了天快黑了都不见回来。

小海和小波已经9岁了，都是好玩的年龄，但这两个孩子都很懂事，从不会跑远，向来是母亲一喊就能喊回家。

发现孩子不见了，一家子匆匆出去找，后来发动了整个村子男女老少在村子的角角落落搜索起来，家家户户的灯亮了一宿，可就没有找到两个孩子的下落。

第二天一早，孩子的爷爷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和孩子的爹妈商量着，找人去河里捞一捞。

小海和小波的妈妈丁慧一边哭一边拒绝：“我每天都在叮嘱他们，绝对不可以靠近河边。昨天出去玩的时候，我还和他们说了两遍，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而现在也由不得丁慧拒绝了，不一会儿，已经有人把捞尸人魏三喊了过来。

魏三是祖传的捞尸人，父亲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下水，现在一家只有他一个人干这个活儿。平时魏家和普通人家一样种田劳作，但四邻八乡如果有人溺水，就会喊魏家捞尸人来捞尸。

这跟尸体打交道的活儿不是什么好活儿，一般村民对魏家人也是敬而远之。

魏三水性了得，若是知道了什么时候在哪里落水的，魏三甚至能通过水势大概判断出尸体所在的范围，大大缩小捞尸的难度。

但这两个孩子落水的地点和时间都不知道，魏三只能从离他家最近的水边开始往下游寻找，这就很耗体力和时间了。

魏三还没下水，小海和小波的家人就赶紧塞了一些钱，希望魏三能够尽心尽力找人。

魏三话不多，平时很少与人交往。此人只有对捞尸这事儿上心点，平时在家里从不下地干活儿，有点游手好闲的意思。

也是因为春天这么多村民亲眼见证了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捞起了单小珠和林虎子的尸体，对他才有所改观。

说来也是奇怪，这河略有些深，但并不算太宽，水流也不急，按魏三从前的速度，应该能在中午之前捞上来。

但这停停又歇歇，魏三始终没有发现孩子的身影。

下午三点，魏三从水草窝里揪出了一只鞋子。本来还有些心存侥幸的丁慧看到鞋子的瞬间当场晕了过去。

现在几乎可以断定两个孩子就淹死在了河里，村里也有不少热心的乡亲带着网来帮忙捞。

魏三实在支撑不住，坐在河边躺下，裹着衣服眯着眼一动不动，他的手脚都已经泡的发白。不远处林家人抱着鞋子正在大哭，却没有一个人敢来催魏三。

村子里熟悉水性的人不少，但现在敢下河的只有魏三一个人，说句不好听的，魏三也是在拼了这条命找两个孩子。他要是撂挑子不干了，就只能等着这两娃娃什么时候在下游自己浮上来。

4点多，魏三又爬了起来，吃了一些东西，继续跳下去救人。

没想到这下子，魏三很快就捞上了小海，紧接着，小波也被捞了上来。

可怜的两个孩子在河边躺着，林家人哭得撕心裂肺，周围乡亲们也纷纷落泪。

而就在这个时候，林伟带着两名公安刑警来到了村子里。

03

自从上次林虎子出事儿，林伟就隐隐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他是绝对不信神鬼之说，但现在的局面让他不得不请公安来调查此事。

一来，林伟的母亲一直因愧疚而困扰，所以被这些装神弄鬼的话弄得疲惫不堪；此外，半年之内淹死了4个人，对于平静的村庄来说绝对不是简单的溺水，林伟认为很有可能有人在从中作梗，他也想为自己可怜的新婚妻子找回真相。

从前在旧社会，活不下去选择自杀的人不少。这种明确是自杀或者失足落水的死者，村民是不会去报案的，就是报了案，旧警察也不会管，最后也是家人收敛下葬。

现在，两名新公安的刑警匆匆赶来，村民们还很诧异，随后纷纷让道。

两名刑警一名比较年轻，叫胡诚，刚刚从安徽调来；另一位小胡毕恭毕敬喊“赵队长”的，名为赵先锐，是刑侦队的副队长。

赵队长仔细查看了双胞胎的遗体，从外表看，这两个孩子都没有受到明显致命的外伤，只有手部和脚部有一些划伤，应该是落水之时挣扎留下的。

赵队长在这一路上也向林伟了解了单小珠的情况。

单小珠失足落水的时候也无人当场瞧见，后来是邻居路过河边，瞧见衣服和盆都在，却没有人。仔细辨认了这衣服是林伟家的，才好心去了林伟家提醒他们记得把衣服收回来，这才发现林小珠不见了。

赵队长又找林虎子的家人了解了情况，和其他三明死者一样，林虎子落水也并没有村民亲眼看见。

单小珠可能是因为不熟悉地形，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河里溺亡，两个孩子可能是因为贪玩，但林虎子的死实在蹊跷。

他走的那座桥可以通得过一辆自行车，算不上宽，也绝对不至于走着路会不小心滑下去。

这就是林伟怀疑有人在其中捣鬼的原因。

林伟的怀疑也是合理的，但是他觉得有人在针对他家，赵队长并不这么认为。

这四名受害者性别和年龄并没有什么共同点，平时这几家也不熟。只不过这几个受害者都在一个村子里面，如果真的是人为作案，就是针对这个村子的作案。

根据赵队长多年的经验，他也绝不相信这3起溺水是巧合，倒是林伟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林伟说，自从闹鬼的事情传开之后，原本四邻八乡有4位捞尸人，只有魏三一个人敢来捞尸。魏三本人没有坐地起价，但他爹收钱的时候却涨价了。

如果说这四个人的死亡还有直接受益者的话，那就只有魏家了。

魏家并不住在这个村庄，其实家里距离这里还要走几里路，好在路并不难走，赵队长和胡诚骑着自行车很快就到了。

魏家这种捞尸人，行业令常人忌讳，本来成家就不容易，魏三的母亲腿有些残疾，不然也不会嫁到魏家。

魏三平日不出门，不干农活儿，不爱和人交流，但奇怪的是他和镇上的一家姑娘小童走得很近，甚至有闲言闲语，魏三已经和小童处起了对象。

童家家底子厚，小童是他们花费巨大财力和精力培养的，就是想要高攀一户富贵人家，怎可能嫁给魏三。

这么一看，好像魏三就有了动机了，要不是为了钱，要不就是因为恋情受挫报复社会。

两位刑警调查了一阵子，这时候魏三和魏老爹也回来了，他们看到赵队长也十分诧异。魏老爹似乎也看出了什么，让儿子先进屋，他则和两位刑警聊了起来。

04

魏老爹先说了单小珠和刘虎子的死状，他们都是在落水半天内被打捞上来的，魏三和魏老爹也尝试过对他们进行急救，不过没有任何效果。

魏老爹确定，这两人都是典型的溺死的症状，在死前没有被殴打也没有中毒，但身上都有细微的伤痕，应该是落水之后挣扎形成的。

至于这条无名河，这条河其实很长，连接着二十来个村落，魏老爹做捞尸人这么多年，其实几乎每年都有人在这条河里淹死，水鬼的传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闹得这么凶、闹得没人敢下水，这还是头一次。

赵队长笑问：“那老先生信这水鬼的说法吗？”

魏老爹说：“干我们这一行，宁可信其有啊！哪一个捞尸人出门之前不烧两摞黄纸，我们也是讨一口饭吃。”

胡诚倒不绕弯子，直接道：“与这3起案子相关的人员，我们也是要一一排查的，魏三在案发这三天在做什么，有没有目击证人。”

魏老爹说：“单小姐和林虎子死的那天，魏三做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他一般都在家中看些闲书，不大出门。”

魏老爹又叹了一口气：“话说到这里，咱也不怕新政府说咱迷信了。把林虎子捞上来之后，我儿就高烧不退，之后断断续续，昨天下午我们带着他去了镇上的诊所，邻居能作证，就是诊所的医生也能作证。他是懒了些，心不坏啊！他要是有害人的心，怎还会拼了命去捞人。唉……”

和魏老爹聊了聊，赵队长和胡诚去魏家喝了口茶，魏三一直躺在床上，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

让两位刑警诧异的事，魏三看的书不少，都是和文学相关的书籍，甚至还有一些英文书。

为了确定魏老爹说的是真话，赵队长和胡诚又去了一趟他所说的那家诊所，还向邻居打听了一下，魏老爹说的是实话。

回去的时候，胡诚突然道：“赵队，这魏三确实有些奇怪，他哪来的机会学洋文？平时游手好闲的，会不会是特务？”

赵队长却摇了摇头：“魏老爹刚才也说了，单小珠被捞上来的时候，脖子上的金坠子还在。他是想要告诉我们，如果魏三要谋财，这金坠子就不会在新娘子身上了。至于魏三怎么学的洋文，估计是和小童学的。”

胡诚恍然大悟。

赵队长又道：“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魏三的嫌疑，我们先从其他线索找找看再说。”

两名刑警回到了林家村，这时法医小钱也已经到了。他仔细查看了小海和小波的尸体，对赵队长说：“两个孩子都是溺亡的，没有其他致命伤。”

赵队长和胡诚就四名死者的关系网进行了调查，但一直没有查出什么可疑的人。

林虎子虽然只有十六岁，身体强壮，就算是有人把他从桥上推下来，在水里也不一定游得过他。而在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里面，能有这个实力把林虎子按进水里的人就没有几个，况且，如果发生搏斗，林虎子身上一定会留下痕迹。

这就让赵队长百思不得其解了。

赵队长和胡诚回去之后，也找了相当多的溺水谋杀案的案例来对照，但都没有找到相似的地方。

一直到小海和小波下葬，赵队长依旧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胡诚还抽空去了魏家两次，和魏三聊了聊。

魏三也并非外界传闻那般游手好闲，只是这人太过单纯，对旧社会充满了失望，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小童认识，也是因为小童落水后魏三救过她的命，可惜童家始终对他有偏见，他现在也已经对小童没有了执念。

魏三的人际关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他不会因为钱财而去害命，他对物质的欲望其实是很低很低的，而魏老爹之所以多要钱，也是因为儿子生了一场大病。

胡诚从刚开始对魏三充满怀疑，到后来坚信他不可能作案。

但这样一来，这个案子的线索也就彻底断了，凶手也如大海捞针。

05

而就在此时，发生了一起大案。

住在江阴城上的女高中生陈燕燕突然淹死了，这个案子本不在赵队长所在的区域，但之所以这么快传开，是因为陈燕燕是某军区首长的小女儿。

这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陈燕燕现在上高一，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级。

战争年代，出于对干部子女的保护，他们大多改了名字，即便在解放后，也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父母的身份。

陈燕燕平时低调朴素，活泼开朗，和同学相处融洽，她的同学们并不知道陈燕燕的父亲是谁。

在陈燕燕出事之前，她没有任何消极的情绪，在前一天还在计划和同学组建一个学习小组，讨论得热火朝天，她并没有自杀的理由……

原本赵队长对这个案子也是听听就罢了，但案件过去了3天，他又听人谈论起这个案子，说是这么多天了，出动了不少刑侦专家，但一直找不到线索，竟然连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

赵队长听后一惊，这不和单小珠他们的死差不多。都是在没有任何目击证人的情况下落水，而且查不出任何中毒或者受伤的线索。

赵队长一刻没有耽搁，立刻喊上了胡诚，去了陈燕燕的家中。

现下，陈燕燕的父亲陈老已经回来，但案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陈燕燕无法下葬，陈老虽然悲痛，但已经在家耽搁了两天，他将案子的侦破委托给了当地公安局，准备动身出发。

赵队长和胡诚要见陈老一面，还打了一份报告，等待了一个多小时，才被警卫员领进陈家。

陈家一切陈设都很简单，负责陈燕燕案的周队长正好也在，和赵队长点了点头，就算打了个招呼。

赵队长将林家村三起溺水案详细说了出来，陈老眉头紧皱，默不作声。

赵队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名凶手应该很早就盯上了陈小姐，单小珠等四名受害者可能只是他做的实验。”

周队长一惊：“如果真是如此，此人目的明确，手段狠辣，极有可能是一名特务。”

陈老面容憔悴，却目光炯炯：“没想到小燕出事竟是对我、对新政府的报复，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赵队长也是心中愤恨至极，此人害了5条人命，可他们竟然连他如何杀人的，都无法推理出来。

赵队长思索片刻，道：“这凶手必然是住在林家村附近，可否问一下家里人，陈小姐最近有没有去过林家村。”

陈夫人和陈家的一个保姆现在都在场，她们都摇头否定：“燕燕平时就是上学、回家，从没有去过林家村。”

赵队长也不着急，他向陈家要了陈燕燕在学校比较亲密的同学名单，准备去学校继续调查。

而就在赵队长和胡诚来到学校调查之时，他们没想到在燕燕所在的学校诗社里，出现了小童的名字。

赵队长和胡诚对看一眼，他们知道，这乱成一团的线，现在终于找到线头了。

果然，已经高二的小童和陈燕燕是相熟的，但她们的交往范围也只限于诗社内部。

陈燕燕没有去过小童的班级，更不可能去小童的家里。至于两个人是否有矛盾，诗社所有的学生都确定没有过。

赵队长也详细调查了童家的背景，这家人背景简单，小童的人际关系更是单纯，没有可能接触到特务之类的。

再说陈燕燕的同学和亲友，一一排查后都没有作案时间。

解开谜题的钥匙就在手上，可偏偏找不到锁！

06

胡诚已经有些泄气：“赵队长，我们会不会刚开始就怀疑错了，这几起案子说不定真的是巧合。”

赵队长回答：“如果你是凶手，作案这么多起，警方却一无所获，还糊涂地把这些归结为意外落水。你觉得凶手会就此罢手？还是挑选更大的目标继续作案？”

这句话让胡诚全身冷汗。

赵队长又说：“即便我们暂时找不到什么线索，但只要凶手知道我们在查下去，就会畏手畏脚一些，只要我们查下去就有可能找到突破点。况且，单小珠也好，刘虎子、小海、小波也罢，以至于后来的陈燕燕，他们死因一日没有找出来，舆论就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赵队长还真就不信这个邪，在征得了陈夫人的同意之后，赵队长带着一名女警员，翻找了陈燕燕的房间，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就在这个时候，赵队长注意到房间里化妆台上的一个白瓷扁罐。

这是一般小姑娘用来盛放香膏或者饰品的罐子，但比一般的罐子要小，要扁，上面没有任何花纹，是纯白的。

赵队长之所以注意到这个瓷罐子，因为他在林家新房的梳妆台上也注意到有这么一个大小相当的玩意儿。

赵队长打开后，就闻到了一阵非常香甜的气味。

他询问陈夫人这是什么，陈夫人说，陈燕燕天热时后背容易生疹子，这是她买回来的药膏，十分奏效，抹上半日就会好起来。

赵队长又问了问药膏的来历，陈夫人说：“好像是一位姓童的同学给的。”

赵队长一惊，向陈夫人借了这罐药膏，匆忙前往林家村。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药罐子，竟然还真让赵队长找到了转折点。

单小珠、刘虎子、小海和小波家中都有这种药膏，而且他们在出事的时候身上也抹了这种药膏。

卖药膏的，也正是当天林伟赶走的那个“活神仙”。

“活神仙”真名为阮逢春，四十多岁，当地人。

解放前一直在外地，去年才回来，据说是拜了一个得道高人为师，回来之后专售一种叫作玉灵膏的膏药，价廉物美，效果很好。

这膏药原本只是给身上起疹子、蚊虫叮咬之类的涂一涂，后来被传得神乎其神，说是有美容的功效。

单小珠婚前身上起了疹子，买药膏的时候阮逢春叮嘱她一定要厚涂一些，才能好的快；林小虎是在田间干活的时候被什么毒虫咬了一口，刚开始没在意，没想到一夜之后脚肿得老大，所以也去买了一罐；小海和小波则是因为生了痱子，身上都被丁慧抹了不少。

阮逢春的药膏很有名气，又很便宜，村子里不少人家都备着。

赵队长找到小童，询问起药膏的来历，小童很坦诚地说了出来。

小童也是因为天气湿热有些红疹才和母亲去买药膏的。

阮逢春见到小童喜不自胜，说几十年来都没遇到这样面相极佳的贵人，把小童的母亲捧得稀里糊涂，心花怒放，马上把八字给了阮逢春看。

阮逢春看后说小童要找一个干姐姐更旺婚姻，保准找到金龟婿，还给了小童一个八字，让她按照这个八字去找。

后来小童在诗社遇到陈燕燕相当投缘，互相了解对方之后，陈燕燕的八字竟然和阮逢春给的一模一样。

小童根本不知道，这些巧合，全都是特务团伙一点一滴设计好的。

接下来，两人成为无所不谈的好友，得知陈燕燕和自己一样也容易出红疹，因为阮逢春的药膏效果的确很好，小童便让母亲买了一罐，直接送给了陈燕燕，并且按照阮逢春的嘱咐，一定要厚涂，大面积涂上才有用。

看来问题就出在了药膏身上，胡诚拿着药膏请了很多医生来看，但医生根本就不懂。当时中医正受到严重冲击，很多民间的名医都隐居不出，药膏的玄机就无法得知。

而且，购买药膏的不是只有这几个人，而是许多群众，查不出药膏杀人的原理，就没有理由去抓捕阮逢春。

为了求证，赵队长甚至亲自涂上药膏，跳进无名河里，但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什么动静。

最终，在和上级交流之后，决定先将阮逢春秘密抓捕，对其住所进行搜查。

07

阮逢春没有妻儿，独自住在离林家村不远的镇上。

专案组深夜找上门，他略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一问三不知。

不过搜查人员很快就从阮逢春的家中搜出了几十条细长的蛇，这些蛇都是一个品种，没有毒，不过一尺多长，都看起来蔫蔫的。

阮逢春解释这些蛇都是用来熬制蛇油制作膏药的，赵队长当然不信他的鬼话。他将一团抹了药膏的猪肉扔进用来养蛇的竹篓里，这些蛇异常激动，马上绕着这团肉不断蹭着，但不会咬上去。

所有人恍然大悟。

蛇这种动物对有些气味特别敏感，比如人参的气味，有人觉得毒蛇是为了守护人参，其实是它被这种气味吸引。

阮逢春在药膏之中添加了不知什么成分，导致几名受害者落水之后，瞬时被几十条蛇缠绕，最后惊恐溺水而死。

阮逢春见自己的阴谋被识破，最终不得不交待出来。

他的确是国民党潜逃时留下的特务，他们还在无锡有一张秘密联络网。

阮逢春养的这些蛇都很金贵，来自于东南亚，无毒，但会对一种气味十分上瘾。

刚开始养这些蛇，特务组织就是用来杀人的，陈燕燕的身份不知为何暴露，就成了她们第一个目标。

阮逢春经常在无名河畔钓鱼，其实鱼篓里都是蛇，他在等待机会。

阮逢春和林小虎都在阮逢春那里买过药，对他十分信任，在看到阮逢春靠近时也不会提防。

阮逢春先询问他们的病情，询问他们今天有没有按照他的嘱咐用药，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就趁他们不注意将他们推进河里。瞬时间几十条蛇围绕过来，他们惊吓过度，就这样溺死了。

而小海和小波就在河里游泳，阮逢春都没有自己下手去推。

药膏的香味在水里很快就会散去，阮逢春只需要在竹篓里再放上一块药膏，这些蛇就会循着味道，一条不落地回到了竹篓里面，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为了杀陈燕燕万无一失，之前死的四个人确实都是阮逢春做的实验。

阮逢春招了之后，专案组很快就将和他联络的5名特务全部抓获。

这原本看起来毫无关联的“水鬼奇案”，终于得到了科学的解释，犯罪分子也得到了重罚。

注：本篇包含虚构创作，内容为版权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