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8月27日清晨,初秋的晨风,吹拂着汉江岸边的青纱帐。在“318”国道沔阳(1986年5月27日,撤销沔阳县,设立仙桃市1994年10月,仙桃市列为省直管市)杜家台分洪闸下约两公里处的长埫口镇周陈村,一名放牛娃清晨放牛时,发现黄麻地旁的一棵杨树下躺着一个男人,一动不动,且面部布满污血。

这个人怎么了?放牛娃好奇地走过去用手一扒,这人竟轻轻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放牛娃接着用力推了他一下,并问他怎么躺在这里,他回答说昨晚夫妻二人从仙桃街上回家在路上遇到了两个劫匪,劫匪把他们夫妇从大堤上搞到这里来,用石头狠命砸他,他的妻子还不知被劫匪搞到哪里去了。说到此,他还恳求放牛娃帮忙报个案。

此时,天已蒙蒙亮,放牛娃向四周扫了一眼,发现在离这名受害男子40余米远的一块黄麻地里,有一个女人侧卧着。他走近看了看,并用手扒动她的身体,发现是个少妇,可怜她已断气了。

清晨就碰上一对夫妻遭害的惨事,放牛娃急忙跑回村告诉村里大人。

沔阳县公安局刑侦科值班员记下了汉江岸边青纱帐里发现惨案的时间:公元1985年8月27日清晨6时。

待刑警和长埫口派出所的民警赶到现场时,受害男女二人的身边已围满了汉江两岸的村民。

与发案地长埫口四新村仅一江之隔的汉川县(1997年3月12日,撤销汉川县,设立汉川市)肖市乡刘洲村的村民们确认,大难不死的男子是本村的裁缝刘华国,而命归黄泉的少妇则是刘的妻子李新姣。

现场勘查发现,死者李新姣头东脚西仰卧在地,齐耳的短发和半新半旧的衣服有些零乱,上衣被掀翻到了胸部处,左手腕上有戴过手表的明显白圈印痕,衣裤的口袋翻了出来,空无一物。刘华国在离女尸近40米的一棵树下靠着,衣裤口袋无翻动迹象。头部布满污血,让人难以看清他的面孔。在他们中间的一条干涸的小沟里,散落着一双女式高跟鞋和两顶草帽,现场还有一辆武汉牌旧自行车。

经在场的群众辨认,草帽是刘华国和李新姣夫妇的,高跟鞋是李新姣的。

当侦查员问现场留下的这辆自行车有没有谁认得时,刘洲村在场的一名村干部毫不含糊地证实,这辆自行车是他们村男青年郑鲁民的,因为自己曾借这辆车骑过,认得它。

面对这一副夫妻遭劫被害的惨状,围观的人们不禁长长叹息,胆小的人甚至感到不寒而栗。受伤的刘华国从人们口中得知妻子已被人打死后,悲痛欲绝地对侦查员说:求你们一定要尽快破案抓到凶手,为我的妻子报仇雪恨呀!

侦查员们现场访问得知:受伤的男青年刘华国今年24岁,是汉川县沉湖区肖市乡刘洲村人,他是家中独子,父母对他百般呵护,中学毕业后就到武汉学裁缝手艺,学成后回村开了个缝纫店,生意比较好,现在还带了几个女学徒。死者李新姣娘家在长埫口,两个多月前生了个男孩。他们夫妇二人的关系原来不是很好,常吵吵闹闹,但自从李生了儿子后,二人关系似乎大为改善。8月26日一早,刘华国特地带妻子回长埫口娘家,9点多钟在岳父家吃过早饭后,刘便骑自行车带妻子到仙桃街上玩,散散心,晚上回去时就出了这种事。

此案的性质是拦路抢劫杀人呢,还是报复杀人?或者强奸杀人?

主办此案的沔阳县公安局副局长张贺海和刑侦科副科长杜新元,正苦苦地进行着思索和推理。

现场上的痕迹表明,女尸是从其他地方拖到黄麻地里的,颈部有明显掐痕,似被人掐昏后窒息死亡,其手表被人捋走,衣裤口袋不剩分文,抢劫杀人的迹象比较明显。她的上衣被掀开至胸部处,又似乎有被强奸的可能。法医对刘华国的受伤情况进行了检验,发现他只是额头被击伤,鼻孔被击出血,身体其他部位均未遭到重伤。

夫妻二人合骑一辆自行车,要说遭遇打劫者,歹徒极可能是先把男的制服。但此案为什么女的被搞死,男的却只受了点表皮轻伤呢?

通常情况下,男人带钱的可能性大,既然歹徒以杀人劫财为目的,而此案为什么女的口袋被翻得不剩分文,男的口袋没有翻动的迹象呢?

还有一个不好解释的问题是留在现场的那辆武汉牌旧自行车。夫妻二人出门时,骑的是自家的一辆自行车,为什么在案发现场留下的不是他们的自行车,而是刘洲村另一男青年的自行车呢?

惨案,疑点重重。

夜深了。沔阳县人民医院的一间急诊室里,刚才还声泪俱下地向人们讲述自己和妻子昨晚遭劫被害经过的刘华国,此刻正酣然入睡。这是侦查员杜新元出的主意,让他服“冬眠灵”暂时休息一下。

此时,沔阳县殡葬所的停尸间里,臭气刺鼻。法医李碧波强忍憋闷,对死者刘新姣的尸体进行了认真地解剖。当他看到杜新元等几个侦查员过来时,停住了手,侦查员们也同时把目光投向他。

“死者是被人用手掐死的,没有发现被强奸的迹象。”李碧波肯定地向侦查员们告知了尸体解剖的结论。

张贺海和杜新元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会意地点了点头。是开始揭露真凶的时候了!

疑点显然落在刘华国身上。

侦查员们还有一道题没解开,刘华国骑的自行车哪里去了,现场为什么留有郑鲁民的自行车?刘华国有没有可能雇人杀妻呢?

8月28日凌晨3时,人们正在沉睡,仙桃城区一片漆黑,唯独县公安局的一间审讯室里灯光通明。

此刻,刘华国还睡意未消,他下意识地搓弄了几下眼皮,才看清眼前的场面:人们正冷冰冰地盯着他,再也没有谁对他流露同情的神色。他震惊了一下,又转而恢复了镇静。

“刘华国,请你把昨晚的事向我们公安机关说清楚。”杜新元问话中透出一股威严。

刘华国颤抖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要知道,公安机关是不会放过坏人,也不会冤枉好人的。假象可以一时蒙骗人,但终究是要被揭穿的!”

听到此言,刘华国把头扎得很低。

“你说说,现场上的那辆旧自行车是谁的?”

审讯员最后一句话一下子轰倒了刘华国,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他愣怔了一下,便浑身瘫痪了,哆哆嗦嗦地向侦查员们交待了他自编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原来,刘华国有一手裁缝手艺,会赚钱,还带了几个女徒弟。天长日久,他和一个长相比较好的女徒弟鬼混上了。他开始厌恶自己做农活的妻子,嫌她土里土气,决心除掉障碍另结新欢。他不想自己动手,便物色帮凶,本村20岁的男青年郑鲁民进入他的视线。

郑鲁民头脑简单,言语不多,又很鲁莽。刘华国以传教手艺,把自己最好看的女徒弟介绍给他成亲为诱饵,收买了这个头脑简单、凶狠残暴之徒。当刘华国向郑鲁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要他帮忙搞死自己的妻子时,郑竟爽快地答应了。

8月26日,刘华国一反常态,献出平日少有的殷勤,送妻子李新姣回沔阳长埫口的娘家。吃了早饭后,他又用自行车把李新姣带到仙桃城区转了个遍。下午7时半左右,刘华国带李新姣过分洪闸一段路后,便要李新姣推车走在前面。

行至汉江边的黄麻林处,按刘华国的授意早已潜伏在此的郑鲁民立即窜上去用木棍将李击倒。李拚命呼喊刘华国来救她,但灭绝人性的刘华国竟按住李的双腿,使其不得动弹,并指使郑将李快快掐死。然后,刘华国又要郑捋走李的手表,搜去李口袋里的钱,掀开李的上衣,伪造抢劫、流氓杀人现场。

毕竟杀人心虚,郑鲁民在慌忙中错骑上了刘华国的自行车逃离,刘华国则把妻子的尸体拖进青纱帐内,制造了流氓抢劫杀人现场。随后,刘用砖块弄破额头一点皮,又一拳捶破了鼻腔,顿时血流了出来,顺手抹了几下,于是就成了被害者的形象。

夫妻二人同时遭劫遇害的惨状,的确博得了善良人的同情。躺在树旁,听到人们同情的话语,刘华国侥幸过了群众眼睛这一关,他没想到还有一道严密的法律关——公安机关的侦查!

案情已经明朗。侦查员们连夜赶到汉川县肖市乡刘洲村将正酣睡的郑鲁民从床上拎了出来。经现场突审,郑鲁民交待了被刘利用,杀死李新姣的作案经过。他还供认因杀人心慌,在逃离现场时,误骑了刘华国的自行车,而他自己的武汉牌旧自行车则丢在了现场。

不难想象,刘华国陪着死尸忍受青纱帐里蚊虫叮咬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和女徒弟结婚的情景。没料到他自编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这么快就收场了,最终他和郑鲁民的收到了一纸无情的死刑判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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