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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元年8月,李隆基即位之后,任命刘幽求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窦怀贞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仍兼任御史大夫;魏知古为侍中,崔湜检校中书令,并监修国史。
这次宰相的任命仍然是睿宗的旨意,因三品以上除授权是掌操在他的手中,玄宗是无权过问的,但玄宗可以任命三品以下的官员,于是玄宗将积极鼓动他推翻太平公主的王琚升为中书侍郎。
1、唐玄宗密谋的泄露
此时,身居宰相之位的有岑羲、窦怀贞、崔湜、魏知古、陆象先、刘幽求六人,其中岑羲、窦怀贞、崔湜是太平公主的党羽,魏知古、陆象先倾向于玄宗,只有刘幽求一人是真正忠于玄宗的。
从力量对比上看,太平公主仍旧占据着上风。此外,太平公主党羽之中,还有掌握军权的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知右羽林将军事李慈、左金吾将军李钦;还有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长史新兴王晋、中书舍人李猷、右散骑常侍贾膺福、鸿胪卿唐珍,及僧慧范。
而玄宗,虽为皇帝,却没有实权,手下的宰相又有一半是太平公主的人,这样不利的形势,令玄宗及其亲信们都十分紧张。
最先开始行动的是宰相刘幽求。
据记载:
幽求初自谓功在朝臣之右,而志求左仆射,兼领中书令。
俄而窦怀贞为左仆射,崔湜为中书令,幽求心甚不平;形于言色。湜又托附太平公主,将谋逆乱,幽求乃与右羽林将军请以羽林兵诛之,乃令暐密奏玄宗曰:
“宰相中有崔湜、岑羲,俱是太平公主进用,见作方计,其事不轻。殿下若不早谋,必成大患。一朝事出意外,太上皇何以得安?古人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唯请急杀此贼。刘幽求已共臣作定谋计讫,愿以身正此事,赴死如归。臣既职典禁兵,若奉殿下命,当即除善。”
玄宗听后,深以为然。这样重大的事情,本应该严守秘密,可是张暐却轻易地将此事告诉了侍御史邓光宾。
在背后秘密策划谋害太平公主,一旦让睿宗和太平公主知道了,其后果将不堪设想,不但策划之人要人头落地,就连玄宗也要受到牵连,玄宗知道此事之后,非常害怕,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刘幽求等人抛出,作替罪羊,消除睿宗的疑虑。
于是玄宗急忙将刘幽求等人的罪状开列出来,上奏于睿宗。
睿宗下达诏令,将刘幽求、张暐和邓光宾逮捕入狱。命法官审讯。
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员上奏道:“刘幽求挑拨离间陛下骨肉,应当判处死刑。”
为了保住这两个人的性命,玄宗不得不亲自出面,为刘幽求等人向睿宗求情。玄宗上奏睿宗,说刘幽求曾为唐朝廷立有大功,不应处以死刑。皇帝说了话,睿宗也不好再坚持,于是从宽处理,将刘幽求流放至封州(治今广西梧州东),张玮流放到峰州(今云南南部),邓光宾流放到繍州(治今广西桂平县西)。
虽然,刘幽求等人已被流放到了偏远的地方,可是太平公主的党羽崔湜等人仍不肯罢休,他们认为留着刘幽求等人将来终为祸患,一定要将他们置于死地,才能放心。
刘幽求被流放到封州以后,崔湜便暗示广州都督周利贞杀掉刘幽求。幸好桂州都督王晙得到这一消息,便将刘幽求扣留在自己手里,不往广州发送。
周利贞多次发出索要刘幽求的公文,王晙都不予理睬,周利贞无法,只得将此事上奏给朝廷,崔湜便亲自出马,催逼王晙,让他遣送刘幽求。刘幽求不忍心让王晙为他受到牵累,也请求王晙放他到广州去,王晙向他解释道:
“你所犯的罪过还不至于让朋友与你绝交。我王晙为国家的事而获罪,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王晙一直坚持将刘幽求留在桂州。刘幽求因此而免于难。
崔湜又以张说不依附太平公主,与太平公主一起谋划,罢免了张说的宰相职务。将他降为尚书左丞并派往设在东都洛阳的中央官署任职。
张暐的泄密,不但导致了他与刘幽求被流放,李隆基的势力受到严重打击,同时也引起了太平公主一党的注意。这一事件的出现标志着双方的斗争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2、太平公主的先发制人
太平公主很轻易地把张说、刘幽求等人驱逐出京城,自以为得计,便加快了阴谋活动的步伐。
刘幽求被流放后,萧至忠与郭元振又被提升为宰相。这时,位居宰相的有七人,他们分别是:窦怀贞、崔湜、魏知古、陆象先、岑羲、萧至忠、郭元振,多数成为太平公主的死党。
史称:
“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势,擅权用事,与上有隙,宰相七人,五出其门。文武之臣,太半附之。”
实际上,真正成为太平公主死党的宰相只有崔湜、窦怀贞、岑羲、萧至忠四人,陆象先并没有依附太平公主,而魏知古、郭元振则是支持玄宗的。虽然如此,但太平公主一党在宰相中仍占据优势。
太平公主经历了多次政变,自认为很有经验,现在她有睿宗这个强大的后台,又有多数宰相的支持,要战胜李隆基,应该是很有把握了。
于是,太平公主开始行动。
她先与宰相窦怀贞、岑羲、萧至忠、崔湜及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长史、新兴王李晋、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知右羽林将军事李慈、左金吾将军李钦、中书舍人李猷、右散骑常侍贾膺福、鸿胪卿唐晙,以及她的亲幸僧人慧范等人密谋,要废掉玄宗,另立皇帝。
然后,又亲自出马,把宰相们召集在一起,公然提出要废掉玄宗皇帝。
史书载:“及谋逆,召宰相议,曰:‘宁王长,不当废嫡立庶。’象先曰:‘帝得立,何也?'主日:‘帝有一时功,今失德,安可不废?’对曰:‘立以功者,废必以罪。今不闻天子过失,安得废?’主怒,更与窦怀贞等谋…”。
陆象先的一番话,打乱了太平公主的部署,挫败了太平公主废立皇帝的阴谋,但是太平公主并不肯就此罢休。
一计未成,太平公主又施一计。她买通了宫人元氏,秘密在赤箭粉中放置毒药,然后进于玄宗。赤箭是一种芝类的植物,其茎赤如箭杆,将赤箭苗碾成粉之后长服可以长力气,轻身健体。玄宗经常服用这类药物,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太平公主的这一计策并没有成功。
3、双方的“计中计”
最后,太平公主决定破釜沉舟,干脆发动一场宫廷政变,把玄宗直接从台上赶下去,为此,左羽林将军常元楷、知右羽林将军事李慈多次赶到太平公主的私宅与太平公主共同商定政变的计划。
太平公主及其党羽们异乎寻常的举动,早已引起人们的注意。关心与支持玄宗的官僚们都在为他担心。
中书侍郎王琚又一次提醒玄宗说:
“形势已经十分紧迫,陛下不可不迅速行动。”
请求玄宗要先发制人,免生祸患。尚书左丞张说从东都洛阳派人给玄宗送去了一把佩刀,其用意是让玄宗像快刀斩乱麻一般,及早做出决断,铲除太平公主的势力。
此时,荆州长史崔日用来到京师奏事,见到空气如此紧张,马上求见玄宗,说:
“太平公主谋逆有期,陛下住在宫官府,欲有讨捕,犹是子道臣道,须用谋用力。今既光临大宝,但须下一制,谁敢不从?忽奸宄得志,则祸乱不小。”
崔日用认为玄宗现在是过于谨慎和胆小了。作为皇帝,只要下一道制书,命令手下之人将太平公主及其党羽逮捕,谁又敢不听从呢!何必让太平公主一伙嚣张到如此地步。
崔日用的想法是太简单了,他没有想到睿宗现在虽然是太上皇,但仍掌握着军国大政,像诛讨太平公主这样的大事,如果没有睿宗的批准,玄宗哪敢擅自作主,如果去请求睿宗的批准,睿宗不但不能答应,恐怕整个计划都要泡汤,因为这个原因,玄宗才迟迟不敢动手。
因此,对于崔日用的上奏。玄宗回答说:“诚如此,直恐惊动太上皇,卿宜更思之。”直到现在,崔日用明白玄宗的难处。
崔日用思考了片刻,接着又建议道:
“臣闻天子孝与庶人孝全别。庶人孝,谨身节用,承欢颜色;天子孝,安国家、定社稷。今若逆党窃发,即大业都废,岂得成天子之孝了!伏请先定北军,次收逆党,既不惊动太上皇。”
崔日用的“先定北军,次收逆党”的行动计划正符合玄宗的心意,于是,玄宗采纳了这个建议。
太平公主一派也在紧锣密鼓,加紧活动,经过一番秘密策划,决定在七月四日发动宫廷政变,乘玄宗在武德殿朝见百官之机,由常元楷、李慈率左、右羽林军突入武德殿,而窦怀贞、萧至忠和岑羲等则在太极殿举兵响应,将玄宗及其一党全部消灭。
宰相魏知古得知了这一消息,立刻密奏与玄宗。
魏知古的告密,使玄宗准确地掌握了太平公主行动的时间和步骤,使玄宗的行动有了必胜的把握。
玄宗马上召集岐王李范(即隆范);薛王李业(即隆业);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郭元振;龙武将军王毛仲;殿中少监姜皎、太仆少卿李令问、尚辇奉尉王守一,内给事高力士,果毅李守德等人入宫,秘密商定诛灭太平公主之党的计划。他们决定要先发制人。
4、先天政变的经过
就在太平公主党羽阴谋作乱的前一天,七月三日,玄宗开始行动。
玄宗首先命令龙武将军王毛仲,调用闲厩中的御马及其三百余名的禁兵,并亲自率领太仆少卿、李令问、尚辇奉尉王守一、内给事高力士、果毅李守德等人从武德殿出发,进入虔化门,召见常元楷和李慈,当场处死,并枭其首于北门示众,这样太平公主一党再也无法调动左、右羽林军;然后又进入内客省,擒获了太平公主的死党右散骑常侍贾膺福及中书舍人李猷;接着又在朝堂上逮捕了宰相萧至忠和岑羲,下令将这四人一并斩首。
宰相窦怀贞听到消息后狼狈出逃,掉入城内的一个深沟之中,他深知自已决不会有好下场,便自缢而死。玄宗下令戮其尸体,改其姓为毒。
王琚与岐王李范、薛王李业、姜皎、王毛仲等为配合玄宗的军事行动,率铁骑至承天门。这时睿宗知道发生了政变,立即召郭元振升承天门楼,并宣诏下关,令侍御史任知古募数百人前来侍卫。但由于承天门楼下挤满了人群,任知古一时无法入内。郭元振率兵侍卫。
此时,他上奏睿宗道:
“皇帝只是奉太上皇诰命诛杀窦怀贞等奸臣逆党,并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
睿宗到现在才算松了一口气。过一会,玄宗也来到楼上.,向睿宗禀报了诛杀窦怀贞等事,睿宗便连忙下诏,昭告窦怀贞等人的罪行。太平公主的死党薛稷被赐死于万年县狱中。
太平公主听说玄宗又一次发动了政变,犹如丧家犬一般,慌忙逃进了南山,潜入寺中。
然而,这里并不是她久留之地,三天之后,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提心吊胆地回到家里。
这一次,睿宗再也保护不了她了。因为太平公主是玄宗的长辈,不便施刑,玄宗下诏将她赐死于家中,这也算是对她的优待了。太平公主的子女及其党羽被处死的达数十人。
太平公主的所有财产被没收充公,在抄家时发现公主家中的财物堆积如山,珍宝器玩可以与皇家府库媲美,厮中收养的羊马、拥有的田地园林和放债应得的利息,几年也没收不完。
她的亲幸僧人慧范的财物也值数十万缗,同时也被籍没入宫。崔湜初被贬至窦州,新兴王晋被判死刑,临刑前叹曰:“本为此谋者崔湜,今吾死湜生,不亦冤乎!”
又有司在审讯宫人元氏时,元氏供出崔湜与其同谋进毒谋害玄宗。于是,崔湜被追赐死于荆州。
至此,太平公主集团势力被彻底消灭。
七月四日,太上皇睿宗最终交出了全部皇权,就在同一天,他离开了处理军国政刑的太极殿,迁居到后面的百福殿。从此,他退出历史舞台,专门以养老自娱。
奢宗虽然多次表明自己“素怀澹泊,不以万乘为贵”,但做了太上皇之后,却仍旧把持着军国大政,而太平公主也正是因为有了睿宗这一强大的后台,才敢于和玄宗对抗,迫使玄宗又一次发动政变,将他们一网打尽,睿宗最后也不得不交出皇帝的全部权力。
睿宗最后交出皇帝的全部权力,实属迫不得已,他从景云元年(710年)六月复位,到无天二年(712年)七月交出最后权力,其间历时只有两年多一点。
在此期间,他只做了一年的皇帝,一年的太上皇。在这两年之内,他又被夹在儿子和妹妹两大政治势力之间,不得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对于一个刚满五十岁,身体健壮的人来说,马上交出自己所掌握的切权力,是不会心甘情愿的。
七月六日,玄宗登上了承天门楼,大赦天下。此时,玄宗消灭了太平公主一党,太上皇睿宗也被迫交出了全部皇权,从现在开始玄宗不再受任何人的掣肘,可以真正地行使皇帝的权力了。
神龙以来,京师长安宫廷深院内,刀光剑影,政变迭起,动荡了足有七年半之久。
李隆基击败了太平公主集团,长期以来政变频仍的动荡局面也就最后结束了。是年十二月,玄宗改元“开元”。李唐王朝,又以玄宗的名字,掀开了新的一页。
睿宗在政变之后便迁居到百福殿,过上了真正的太上皇生活,开元四年(716年)驾崩,终年五十五岁,庙号睿宗,遂号为玄真大圣大兴皇帝,被安葬在桥陵(今陕西蒲城县丰山)。
睿宗在遗诰中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对于自己传位于儿子李隆基,他感到欣慰,对于自己的后事,他也做了安排:
属行之后,三日便殊,以日易月,行之自久。厚葬伤生,可以深诚。其丧纪及山陵制度,一依汉制故事,社根务重,皇帝不可谅闇自居,小蚊之后,宜即别处视事。军将及岳牧等所在发哀,不须来赴。百辟卿士,孝子忠臣,送往事居,无违朕意。主者施行。
李旦前后两次称帝,但真正在位的时间只有两年,禅位之后为太上皇约四年。他是唐朝帝王之中历尽坎坷、最具有悲剧色彩和无所作为的一个皇帝。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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