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陆小曼病危,她无儿无女,对人世再无牵挂,只希望与丈夫徐志摩合葬,她的表侄给徐志摩在美国的独子徐积锴去了一封言辞诚恳切的长信,希望达成她的遗愿,此时距徐志摩去世已有34年,徐志摩的前妻张幼仪已经改嫁多年,按说旧时恩怨早就烟消云散,可是徐积锴回信用了三个理由拒绝了。 与陆小曼同居三十年的翁瑞午早已去世,与妻子合葬,她不乐意死了还以外室身份夹在两人中间,最终,她的骨灰只能先放在寄存处,这一放就是二十三年, 因为一直未有人认领而遗失了。1988年,她的堂侄和堂侄女才在苏州东山华侨公墓为其建造了衣冠冢纪念墓,陆小曼最终入土为安。

陆小曼可以说得上是当时整个上层女性的缩影了。幼年时富裕家庭的溺爱,年轻时自由恋爱的叛逆,挥霍无度的享乐,遭逢大变后的醒悟,中年困顿,晚景凄凉,最后在病痛中结束一生。最后在病痛中结束一生。陆小曼的葬礼相当寒酸,整个灵堂不仅布置极其简陋,连挽联也仅仅一副。她的衣服全是旧的,甚至还有破洞,闺蜜赵清阁给她买了一件衣服,才能体面下葬。与徐志摩有关系的三位女性,张幼仪成了实业家,林徽因在中国建筑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同样是才女陆小曼,从小能诗会画,外语流利,还做过顾维钧的秘书,还会昆曲,居然无法经济独立,不禁令人唏嘘。 一 看到张幼仪的照片,只瞟了一眼,徐志摩就轻蔑地撇了撇嘴:真丑,土包子。 张幼仪嫁给徐志摩时只有十五岁,虽然不算秀色可餐,绝对称不上丑,那个时代能穿洋装的女子,也绝不可能是土包子,顶多是端庄有余,缺少风韵。

其实这不是重点,徐志摩无法接受父母包办的婚姻,而且还是政治联姻。徐家是海宁首富,但有钱无势。张家可算是名门大家,张幼仪的二哥主持起草了《中华民国宪法》,被尊称为“中华民国之父”,四哥是民国时期著名的银行家和实业家,当时是浙江都督朱瑞的秘书,在巡视学校看中了才华横溢的徐志摩 ,与张家联姻,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求之不得,张幼仪的嫁妆光木家具一个车皮都塞不下,结婚没多久,张幼仪生下了儿子徐积锴,徐家几代单传,徐申如对儿媳是十二分的满意。可是徐志摩一直对张幼仪不冷不热,生了儿子,他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以出国留学为借口,匆匆逃离了这个家。 知子莫若父,徐积锴刚满两岁,徐申如就催着张幼仪出国与徐志摩团聚:小夫妻不能长期两地分居,张幼仪舍不得儿子,徐父说,你放心,我们帮你带。 即使张幼仪在身边,即使她怀了孕,还是没有留住徐志摩的心,他爱上了才女林徽因,逼张幼仪打掉胎儿离婚,张幼仪说胎儿月份太大,打胎有危险,徐志摩却冷漠地说,火车也有失事的,一样有人坐。好像是预言一般,徐志摩最终死于飞机失事。张幼仪为打不打胎犹豫不定,她的哥哥说为什么打胎,我张家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孩子?孩子出生不久,张幼仪就与徐志摩离了婚。

林徽因是个美貌才华与智慧集一身的女人。她虽然被徐志摩的浪漫气质和惊人的才华倾倒,但最终拒绝了徐志摩,林徽因的母亲是小妾,后来又失宠,在家中的后院单独居住着,整天自怨自艾、几近疯疯傻傻,林徽因从小亲眼目睹母亲的悲哀与不幸的,她不愿意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而且出国前她的父亲已经让她与梁思成订婚,她考虑再三,认为徐志摩的热情近乎疯狂,爱上的只是他自己想象中的林徽因,她直接回国与梁思成结婚,徐志摩也随之追回国。二 失意的徐志摩遇到了陆小曼,陆小曼的丈夫王赓与徐志摩、胡适,梁思成是师兄弟,王赓毕业于西点军校,前途似锦,人也很上进,结婚后第二年,就升任交通部护路军副司令,同时晋升陆军少校。后来要去哈尔滨工作,于是托徐志摩照顾陆小曼。 陆小曼出身于名门望族,其父亲陆定早稻田大学毕业,是伊藤博文的得力门生,历任司长、参事、赋税司长,还是中华储蓄银行的创办人之一,“零存整取”业务就是他发明的,后加入了同盟会,跟随孙中山先生闹革命。她的母亲是大家闺秀,善长写意画,外祖母是江西巡抚。

陆定的两任妻子生养过9个儿女,只有陆小曼活下来了,可想而知她有多受宠爱,这也养成了她娇奢的生活习惯。她天资聪颖,陆定专门请了英文 法文的私人教师,教陆小曼语言礼仪,让她成为名媛中的名媛。陆小曼先天身体弱,经常生病,所以从小父母就对她特别溺爱。对她的各种要求都尽力满足,因此她行为非常任性,对钱都没有什么概念,习惯于享受各种高档场所奢侈的生活。17岁被北洋政府聘为外交翻译而名动北京。陆小曼与徐志摩一见钟情,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个性,散漫自由自我任性浪漫。徐志摩甚至直接写信向王赓说明实情,此时距王赓新婚不到一年,王赓也是个痴情人,得知陆小曼出轨痛苦不已,在一次争吵中,王赓称要杀了徐志摩,徐志摩逃到了海外,陆小曼激动中晕倒住院,王赓痛定思痛,决定放手成全徐志摩和陆小曼。 可是此时陆小曼已怀孕,为了离婚,她瞒着所有人打胎,为此染上了严重的妇科病,终生不育,而且经常浑身莫名酸痛,打针吃药也不见好转。 陆定得知女儿所做所为,气得大病一场,他把财产分两部分,一部分捐给了同盟会,另一部分留给了妻子,对陆小曼彻底失望了。

徐申如也不许徐志摩娶陆小曼,一直拖了两年多,众多知名人物斡旋说情,徐申如勉强同意两人结婚。两人婚后住在海宁老家,陆小曼根本不顾忌家里有长辈,当着公公徐申如的面,就让徐志摩抱她上下楼,好好的凳子不坐,要坐在徐志摩腿上,把徐申如弄了个老脸通红。不到一个月,老俩口就住不下去了,离开海宁,投奔了张幼仪,和孙子一起生活。从此断了对徐志摩的经济支援。 徐志摩离婚后,徐申如就认张幼仪做了女儿,家族生意也交给张幼仪打理,张幼仪也是个经商奇才,把徐家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徐志摩娶了陆小曼后,她自己开办实业,成了知名的女实业家。 三 没有父母管束,徐志摩干脆把家搬到了上海。专门租下了一栋三层的洋房,一层是客房和仆人的房间,二层是两人爱的巢穴,三层居然是为陆小曼专门准备吸食鸦片和看书的房间。 陆小曼吸食鸦片,是她的私人医生翁瑞午推荐的,翁瑞午的父亲是桂林知府,也是知名画家。他上过香港英国皇家学院,当过海军部军需处长,也是个任性人儿,突然辞职学医,师从名医丁凤山,尽得其真传。凭一身推拿功夫,在上海声名鹊起,日子非常富足。

徐志摩听说翁瑞午的医术很好,便托朋友请他给陆小曼治病。几次推拿后,她的病情好转,人也变得温柔。翁瑞午自己吸大烟,也劝陆小曼吸大烟止痛,结果陆小曼慢慢上了瘾。不过,对这个能减轻妻子病痛的人,徐志摩满怀感激,也经常邀请他来家里。 陆小曼没有金钱概念,听个戏可以包下整个戏院,抽大烟喝酒烫头样样不落,家里有十几个佣人侍候。张恨水在报社工作,一个月薪水也只有十块银元,而陆小曼一个人光就要500个银元,她每天下午4点起,起来化好精致的妆就去找贵妇们一起喝茶聊天,晚上去歌舞厅消遣,一直玩到晚上2、3点才回来。 徐志摩名气虽大,毕竟只是个诗人,只能干了三四份兼职供养她,也没时间陪陆小曼了。所以,徐志摩托翁瑞午照顾陪伴陆小曼,这两人都喜听京剧、昆曲,兴趣一致,又爱抽大烟,很聊得来。

久而久之,外界对他和陆小曼的关系猜测颇多,八卦绯闻不断。但徐志摩对他俩很放心,还说:“男女间最清白的就是烟榻,最暧昧的是牌桌。”为了多赚钱,徐志摩在北京做教授,他让陆小曼从上海搬到北京,免得他做空中飞人,天天北京上海两地跑。陆小曼舍不得上海的繁华,不肯搬去北京。 飞机失事前一晚上,徐志摩还要求陆小曼少抽大烟,与翁瑞午保持距离,为此两人大吵了一场。其实这样的争吵在两人的生活里很常见,两个人都是在蜜罐子泡大的,面对经济上的入不敷,都有点不知所措。听说飞机失事,陆小曼失控崩溃,最后是张幼仪和林徽因出面料理了徐志摩的丧事。 四 徐志摩去世后,徐申如每个月给陆小曼300块大洋,这位老人大约是有些后悔,不该掐断对徐志摩的经济支援,以至于他为了生活,不得不四处奔波,张幼仪也资助了她一段时间,但在陆小曼与翁瑞午同居后都取消了。 徐志摩一死,人们把矛头指向了陆小曼,认为是陆小曼奢侈的生活害死了徐志摩。长期的夜生活让陆小曼身体更差,加上徐志摩去世的打击和舆论的压力,她更离不开翁瑞午,翁瑞午几乎每天过来陪她,一来两去,翁瑞午干脆搬进徐家,两人公开同居。

徐申如本来就无法原谅陆小曼,为徐志摩的死多少与她有关系,陆小曼与人同居,徐家不认陆小曼为儿媳,徐志摩的父母生病去世,不许探视也不让参加丧礼。徐志摩死后,前夫王赓曾想与陆小曼复合,陆小曼没有答应,骄傲的她不可能回头。 胡适是徐志摩的师兄,也很仰慕陆小曼,他提出由他供养陆小曼,他的社会地位经济能力远高过翁瑞午,可是陆小曼没有答应。她离不开人照顾,对钱对自己的身体都没有概念,徐志摩活着她不考虑钱,死了也没想过将来生活,徐申如张幼仪给多少钱她转手就能全部花光,翁瑞午不是最有钱的,但一定是照顾她最好的,破产了卖古董字画也要尽量保证她的生活需求。 与徐志摩的爱情太猛烈,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她不再想情情爱爱的事情,徐志摩之死也让她知道人生无常,她连个性都改了,徐志摩喜欢温柔安静的女人,劝她素衣简出,画画娱情,不要整天吃大烟跳舞喝酒,以前她做不到,徐志摩死后,她做到了。

她跟翁瑞午的关系很特别,她不要名份,不让翁瑞午离婚娶她,翁瑞午确实照顾了她一辈子,可是也背叛了她。陆小曼曾收养了一个女儿,翁瑞午却与养女发生关系,甚至生了一个女儿。陆小曼只是不满,却没有争吵,她年老色衰,翁瑞午还能照顾她,已经很不容易了。翁的妻子默认了她的存在,她也默认了翁与养女的不伦关系。五 1960年,翁瑞午死了,陆小曼的苦日子才真正开始,她开始靠画画为生,此时她已经五十八岁了,身体很差,画画的收入又不稳定,生活非常困顿,衣服都找不出几件没破的。只有画家赵清阁还记挂着她,经常去看望她。 1965年,陆小曼病重,她多次向赵清阁表示,她死后想与徐志摩合葬,这份执着让赵清阁深为感动,可是却没有感动徐积锴,他回信提到了三个理由,拒绝了合葬。

张幼仪,徐申如、徐积锴一是先祖父始终未曾接纳陆小曼为徐家儿媳,二是先父最后一次与陆小曼话别,发生激烈争吵,两人感情并不和睦,三是陆小曼长期与翁瑞午同居即使先父活着,两人婚姻也难以长久。 这三个理由让那些支持陆小曼,希望两人合葬的人无话可说。 徐志摩与陆小曼结婚后,时常因为钱和生活习惯争吵,而且当时八卦都疯传陆与翁有私情,在徐积锴看来,他们两人生前都算不得恩爱夫妻,死后又何必合葬呢?最重要的是徐志摩之死,或多或少和陆小曼有关。 如果没有陆小曼,可能徐志摩的人生轨迹就不一样了,是她的存在让徐志摩一直在外漂泊,几乎很难尽到儿子和父亲的义务,让徐父老年丧子,饱受痛苦,虽然不能归咎于陆小曼一个人,但确实有她的因素,徐家人对她并没有好感。

张幼仪20岁与徐志摩离婚,但与当时大多数女性一样,离婚不离家,一直照顾着徐志摩的父母,为其养老送终,把徐志摩的独子养大,孤身三十年,直到五十岁才改嫁。爱不爱徐志摩,连张幼仪自己都说不清,但她一定是对徐志摩付出最多的女人。徐家一直认为张幼仪才是徐家儿媳。陆小曼与翁瑞午同居三十年,与徐家两不相干,临死又要回来合葬,徐积锴和徐家人都接受不了。抛开感情经历,徐志摩的一生短暂而灿烂,他的才华足以让后世仰慕,他与陆小曼的爱情也让人感慨,但对其家人来说,却是永远化解不开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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