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的一个秋天,一队带绣春刀的锦衣卫在开封平阳府明察暗访,亲自查获了一批禁书。为首的拆开一看,这批书中数量最多的是一本叫《西游释厄传》,所有的书当即被毁,藏书的人也遭受重刑下狱,在明朝中后期,查封最多的不是以世情低俚著称的《金瓶梅》,也不是在当时以反动异端闻名的《水浒》,而就是这本下笔描写神魔志异的《西游记》。这又是为何呢 原来,明朝当局的缉查官员经过对这本书的细致阅读以后,认为这本书有两个特点,一是情节章回相扣,形象奇谲,常引民间人士争相阅读,二是书中百回几乎每回都有冷峻的借指,隐喻,反讽。两个因素一相结合,会给当时的明朝风气带来不利统治的影响,这就导致了这本小说被封禁的必然。 可是,《西游记》在当代的感知中是一部相对不那么高远严肃的古代作品:八十年代上海电影厂就绘制了儿童向的西游记动画片,是许多人童年回忆之一。而杨洁女士于87年导演的西游电视剧,在今天看来也是合家欢乐风格的剧集。那么,小说《西游记》的深刻性到底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分析小说文本,我们会发现相当多看似无关但深究有理的社会反映。

一. 西游记对封建皇家的反讽 唐僧师徒四人历经八十一难取得真经,取经途中经过宝象国、车迟国、灭法国、凤仙郡、金平府等九国三地。在这些故事中,车迟国斗法常令读者印象深刻。 在本篇章中,吴承恩写了三个——虎力,鹿力,羊力,他们化成道士,用障眼伎俩得到了车迟国王的信任。三个妖怪一手遮天,在车迟国尊道贬佛,把僧人驱为道士的奴仆。四人行至车迟国时,路见五百僧众被道人鞭笞,在了解情况后师徒决定与三位“大仙”斗法,揭穿妖人的真面目,使佛法重扬于车迟国。 车迟斗法有“云台显圣”、“隔板差物”等共计六场比拼,在《西游记》中四十四回到四十六回中,吴承恩对此有精彩绝伦的描写。但在阅读的时候,除了曲折跌宕的降妖过程,我们还能够感受到吴承恩笔下的道人形象——虚伪、暴戾、贪婪、惑国,这其实是时人对道家的一种普遍看法。 这是为什么呢?《明史志异》曾记载,明嘉靖皇帝天资聪颖,但不喜朝政而沉迷修道。他常年不上朝,把大权托付给严嵩等迎合他修道的大臣,导致嘉靖后期许多矛盾逐渐激化。 海瑞等大臣直接上书,希冀嘉靖帝停止不上朝,民间也多有人嗟叹道士祸国。《西游记》中虎力、鹿力、羊力,三位伪装成道士的妖人的形象,无疑真切地反映了民间对明朝皇帝怠政迷道的不满。

二. 西游记对抗倭的赞扬 西游记成书恰在嘉靖年间名臣胡宗宪主政两广,与将领戚继光共同抵御东南倭寇之时,西游记中有对这场抗倭战争的影射描写。 吴承恩开篇言及“四大部洲”,孙悟空即是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人氏。据历史学家的考证,“四大部洲”出自与印度佛教大乘典籍《离吠经》,这本书中构造的古代印度世界观为四方各有一大陆,大陆其外有九山八海,其内有须弥山,山海相间,形成一个独特有致的须弥世界。 “四大部洲”的来源如此复杂,那么“傲来国”的典故出自何籍呢?学者们对此众口纷纭,后世有一种观点得到了许多人的注意,就是“傲来国”并非出自古籍,而就是《西游记》对当时影响颇大的戚继光抗倭之战的暗示之一。

学者得出此观点的考究有二,一是戚继光练兵抗倭之地正是明朝莱州,莱州地处山东,是战国时期被齐所侵吞的“莱国”之地。而“莱国”与“傲来国”音近。不仅如此,孙悟空曾在花果山占山为王,训练猴子猴孙,而戚继光在莱州筑堡搭营,招兵买马,锻就了威名远显的戚家军,这一对比,就极有表现力地凸显了两者的关联。 其二是《西游记》中令人寻味的兵器火器描写。神魔志异小说如《封神演义》,常常会突出各路神仙的无上法宝,譬如哪吒的混天绫,通天教主的诛仙四剑。而在《西游记》中,除了推动故事前进的天庭宝物,吴承恩也保留了现实中明朝抗倭时军中的枪剑火器描写。 在第五十一回中,吴承恩描写火德星君下凡助悟空除魔:“火德星君忙传号令,教众部火神一齐放火。呼喇一声,把火龙火马、火鸦火鼠、火枪火剑,一圈子抛将下去。”书中提及的火鸦火鼠等除妖利器,不是小说杜撰的鸦鼠般的火焰吗,据明朝浙江人氏邓志成所编写的野史杂录《古董琐记》,戚继光“复创用火鸦火鼠地雷等器”。 沈符德在《万历野获编》中也不厌其细地记载到:“戚帅统蓟门兵……又用火鸦火鼠等物。掳胡畏之。不敢近塞。盖火器之能事毕矣”他认为戚继光治兵灵动多变,其军队擅用火器,让倭寇望而生畏。

从《西游记》到在各种明野史频频出现的“火鼠”等,究竟为何物呢?经考证,“火鼠”是明朝戚继光抗倭中时最复杂有效的火器之一,其具体用法是将刺菱二三十枚藏入圆型燃烧炮里,紧糊其口,只开四处火线。敌寇近城时投掷,炮弹炸开时,炮火焚身,刺菱飞散,杀伤力极大。 而吴承恩对戚继光抗倭的侧写,表明他对时事动荡的高度关注,孙悟空开山破海,斩妖除魔,也在深层寓意上有对戚将军退倭除寇的一种期冀。 言及至此,我们感受到了吴承恩在《西游记》中有许多微妙细节,这表明了他不仅是一个神魔志怪天马行空的小说家,而且是一个高度关注时局社会的传统文人。他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同时从正面和反面,在作品中不断地记录,赞扬,暗示,反讽,侧写明朝史实。实际上,这也表明他对时代经久不息的反思与期许。 参考资料: 《西游记》 中华书局.7版. 《明史志异》 中国古籍出版社.2版. 112-140 《万历野获编》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4版.4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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