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演义207:贾母桌上陪客非亲即故,宝钗无缘尽显人情冷暖
       且说贾母元宵节花厅夜宴,拿出了十六扇璎珞桌屏,正是那名扬天下的慧娘所作之慧纹。随着慧娘去世,像这等精品几乎是孤品绝世,贾母也是爱逾珍宝,轻易不愿示人。
       当时那席面上,因李婶娘和薛姨妈二位是客,便安排了上座的两席。


       贾母在东边只是矮榻小几,陈放着日常应用之物,并眼镜匣子以做看戏之用。
       贾母只歪在榻上与众人说笑,又自取眼镜向戏台上照一回。她的那一席则放在榻旁,只让宝琴、湘云、黛玉、宝玉四人围坐。
       上来的佳馔果品,先由贾母看了,喜则略留品尝,余则放在席面上,算四人陪贾母坐席。
       故下面方是邢夫人王夫人之位,再下便是尤氏、李纨、凤姐、贾蓉之妻。西边一路便是宝钗、李纹、李绮、岫烟、迎春姊妹等。
       众人说笑了一回,那戏台上正唱着《西楼·楼会》,其中那小文豹只有九岁却极为鬼头伶俐,一番插科打诨逗得贾母开心,忙命“赏”。于是屋里屋外将那准备好的钱都洒向戏台上,一时间那钱响不绝,贾母更是开心。
       贾珍、贾琏二人在外陪着家中众男丁在花厅的廊上坐席宴饮。
       等贾母赏了钱,他二人遂起身,小厮们忙将一把新暖银壶捧在贾琏手内,随了贾珍趋至里面。贾珍先至李婶席上,躬身取下杯来,回身,贾琏忙斟了一盏;然后便至薛姨妈席上,也斟了。二人忙起身笑说:“二位爷请坐着罢了,何必多礼。”于是除邢王二夫人,满席都离了席,俱垂手旁侍。贾珍等至贾母榻前,因榻矮,二人便屈膝跪了。贾珍在先捧杯,贾琏在后捧壶。虽止二人奉酒,那贾环弟兄等,却也是排班按序,一溜随着他二人进来,见他二人跪下,也都一溜跪下。宝玉也忙跪下了。史湘云悄推他笑道:“你这会又帮着跪下作什么?有这样,你也去斟一巡酒岂不好?”宝玉悄笑道:“再等一会子再斟去。”说着,等他二人斟完起来,方起来。又与邢夫人王夫人斟过来。贾珍笑道:“妹妹们怎么样呢?”贾母等都说:“你们去吧,他们倒便宜些。”说了,贾珍等方退出。
       当晚这一幕都被那李婶众外人看在眼中,等酒宴散了,李纨姐妹陪着李婶娘回稻香村歇息,却反倒不困了。


       李纨先看了贾兰已经睡着,她便陪着婶娘和两个妹妹说话儿。
       那李婶娘叹道:“到底是这大族气派,可是礼法森严一丝不乱。今儿这宴会,与前儿祭祖完全两种气派,可是让人歆羡。”
       李纨笑着道:“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据老太太说,如今已经蠲了好些儿,倒是能俭省尽量都俭省了。”
       李纹听说便好奇问道:“如今这么着,竟还说俭省了。那往日可要如何呢?我真是想不出来了。咱们家也算是大族,大伯又任过国子监祭酒,礼法向来自诩周全。可也不如这贾府的气象,可见人上有人了。”
       李婶娘拉过李纹的手笑道:“傻孩子,咱们家虽说也是大族,可这世宦之家,如何比得贵族豪门呢?我告个罪说,你大伯尽管任国子监祭酒,是天下一等一的清贵。到底也还是流官。如今致仕还乡便是一介百姓,与这贾府贵族比规矩更是不如。老太太可是荣国公诰命夫人,世上第一等的贵妇,哪里是我们这些个老百姓比得?”


       “等日后你两个要能如此,便也是光宗耀祖了。说不得,是你姐姐如今嫁予这门子,我们才能被奉为上宾。不然冒昧登门,别说如今的待遇,就是见不见得着太太和那凤姑娘,都是两说着呢。”
       “咱们家若是比那读书的底蕴,并不让给任何人家。可要比富贵和地位就差得太多,终究与这贾府距离太远。”
       李纨听她婶娘如此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也不得不替婆家解说一二:“也不过就是一些个虚礼罢了。有些个规矩和铺张,按说是不应该继续的。可这身份使然就不得不为。明知道无用却总要端着架子才好。那些个世袭之家,好些不如这府里的,全都叫苦不迭呢,只是碍于身份不得不硬撑罢了。”
       李绮问道:“可如此的富贵,又怎么能败落了呢?”
       李婶娘道:“你们哪里知道过日子的艰难,这一大家子上千口子人,全靠主子养活。又要讲排场,就是那金山银山也要挥霍空了。不过这也不是长久,终究还是要改的。只是这变又与规矩冲突,想来也是为难。”
       李纨道:“就是这个道理,如今可不就是骑虎难下了。”


       李纹笑道:“我到底只爱他们这个礼。前儿得幸旁观了祭宗祠,好一个庄严肃穆。是那个样子。今儿那珍大爷、琏二爷带着众兄弟们敬酒,则又是一个样儿。可是礼出大家不错的。”
       李绮道:“可不是,咱们都是旁观的却也被他们感染。你看他们先给妈敬酒,又给薛家姨妈敬,您二位起来时竟然没有一个人迟疑,全都离席站了起来。”
       “咱们家尽管也是这么着,一来没有人家这样堂皇,二来总是不那么爽利。你看那珍大爷和琏二爷一跪下,那些兄弟子侄们也都给老太太跪下了。就是那宝玉,我就看他跪不跪,可不是也马上跪下了。我倒是听到那史家姐姐还笑话他呢。只是宝姐姐又朝着她递了眼色,才不说了。”
       李纹一想起刚才那个景儿,也是笑了起来,道:“要我看最有意思的还是老太太对宝姐姐的态度,真是耐人寻味。”


       “你看今儿那坐席,宝姐姐是和我们一桌,并没上了老太太那一桌。而那桌子上琴姑娘、云姑娘、林姑娘和宝玉,可是老太太心尖上的。这么一比,宝姐姐就有点落后了。”
       李婶娘听李纹这么说,忙道:“你这丫头怎么口无遮掩,还好是在你姐姐这里,哪有背后讲说长辈和别人的道理。这些个话可再不允许说了。”
       李纹一听母亲教训,便吐了一吐舌头,低头不言语了。
       李纨则苦笑道:“这有什么,不光你们看出来,府里谁又不知道。老太太对姨妈家里不太满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琴儿来了后她那么疼,可不就是比较宝姑娘的?老太太越疼琴儿,就越远着她。先时老太太的桌子上,还能有她的位置,如今是再也上不去了。”
       “老太太什么意思,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双方都杠在那里不退让的。这后面还不知怎么说呢。”
       娘几个也知道这个话不好说,便点到即止。眼看着快要四更天,就赶紧收拾了,李纨服侍她婶娘睡下,也便自去睡了。
       正是:贾母桌上陪客非亲即故,宝钗无缘尽显人情冷暖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以上故事或有虚构,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改编和推论。
       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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