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网易沸点工作室《谈心社》栏目（公众号：txs163）出品，每天更新。
东北人的《乡村爱情》，云南人的《边水往事》。
在“Get some money, make some money”的旋律洗脑式传播了半个多月之后，今年夏天黑马剧《边水往事》终于收官了。
跟着剧一起大火的，是几乎全员恶人的“边水男团”。
猜叔吴镇宇，拓子哥江奇霖，还有兰波、细狗、“黄花梨”……全员演技在线，张力拉满。
其中，令人无法忽视的一个角色，便是蒋奇明饰演的王安全。
一个游走在中间地带的当地人，深谙察言观色的“包打听”。
在这部长达21集，单集片长1小时的剧里，王安全戏份并不多。
但是，从鸽血红篇的宝石市场，到后来的蓝琴赌坊、世纪赌坊，蒋奇明精准拿捏住了这个小人物的特点，把王安全演得可恶又可爱。
“以伤痕赎买灵魂，摆脱命运的嘲弄。”
刚在内娱出道4年的蒋奇明，又一次水灵灵地上桌了。
01
“我叫王安全”
王安全的初亮相，是在一个小茶楼的二层。
人生地不熟的沈星（郭麒麟 饰）要找人，正巧看见在角落谈生意的王安全。
王安全是本地的“条狗”（message dog），靠倒卖消息为生，一条消息卖人民币20块。
他一边带着浓重的口音自我介绍“我叫王安全，找我最安全”，一边递出了印着很多种语言的名片。
一个善于钻营的形象瞬间灵动了起来。
蒋奇明给王安全“安装”了很多细节。
王安全作势要离开茶楼二层，沈星喊住他。
于是他迅速转身，双手扶住柱子抬头应声，“在”，动作丝滑，眼神明亮。
他惯于做小伏低，顶着一头黄毛，装钱的小包护在胸前。
皮肤晒得棕黑，穿人字拖蹲在街口，捡地上的烟头抽，眼睛却时刻观察着周围。
活像只灰狐狸，机敏又狡猾。
收购赌石佬孙山那块劳力士手表时，他满脸谄媚地笑，一口一个“孙老板”叫着。
但是劳力士到手，他给的一篮子钱里，却不少都是假钞。
不仅狡猾，他还阴险。
孙山拿着假钞继续赌石，输得精光后，他来讨说法。
王安全这时满嘴跑火车，顺势把人推给自己的老板，用暴力“解决”。
可真当孙山最后受不了打击疯了，对着青苹果叫满翠帝王绿的时候，他又动了恻隐之心，给他披上了衣服，留下最后的体面。
在蒋奇明的演绎下，你能看到这个人物的复杂性：
王安全的油滑、欺骗，是因为他想赚钱，为了赚钱，生存和人性，他只能选一个。
杂草一样的人，也想过上好生活。
所以他去赌场做叠码仔，被富婆揩油也能一声不吭。
他不是生来就懂三边坡的规则，耳濡目染下，这是他琢磨出来的生存之道。
“在三边坡，有钱的，没钱的，都是不正常的。”
当叠码仔，跟在一个韩国男人身边，穿着透视装，出卖色相，用夹子音叫着“白社长”捧场，只为了让韩国男在赌场一掷千金。
而他所有的心酸和憋屈，都压缩在一个抹泪转身的瞬间。
后来，王安全做富婆的小跟班，蒋奇明则演得更为细腻、隐晦。
王安全被富婆荣姐性虐，所以他看到同样遭遇的郭立民，因为伤口暴露被人非议时，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当别人问他，作为一个男人，你怎么忍得了？
他又十分老道、晃悠着身子说，“因为我要吃饭啊”“现金抽抽抽，抽完就给我，美元”。
因为寄希望于荣姐带他去卡蒙（剧中澳门的化名），哪怕被虐待，他都能麻木着接受。
在他和沈星道别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从希望到麻木，他倚在墙角落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无论从哪个维度评价，王安全这个角色都绝对称不上一个好人。
他欺诈、盗窃、为赚钱让人沾惹赌博……蒋奇明却把一个暗调的人演出了神采。
“拼缝”原指装修或缝纫中的拼接工艺，这里形容蒋奇明的演绎与剧集气质贴切。
而各种不同类型的小人物们，正是蒋奇明尤为擅长的。
02
四年，出手即王炸
2020年才踏入影视圈，蒋奇明拍过的戏并不多，戏份往往也不占大头，但几乎每个角色都深入人心。
他的角色常常都很边缘，并不好演。
因为人物太“小”，不仅没得参照，还需要拿捏其中的“度”，否则很容易显得刻板。
比如蒋奇明自己说和自己最像的角色，《宇宙探索编辑部》里的内蒙小伙儿那日苏。
图源：新周刊《演员蒋奇明：对我来说，素人感是很有必要的》
那日苏原本是个在边远气象站负责放气球的工作人员，结巴又话密，整日喝得醉醺醺。
他虽然笨拙但是善良，拿了鸡蛋会跟母鸡说谢谢，喝醉了在火车车厢里、磨盘上、屋顶上都睡过。
网友评价，他那“酒蒙子”糙汉味不像演的。
而内蒙和蒋奇明老家广西，隔了足足2000多公里。
《漫长的季节》里，则让蒋奇明大范围收获了“张力老师”的美誉。
演小哑巴傅卫军的时候，蒋奇明已经快要30岁了，比饰演姐姐沈墨的李庚希大8岁，但毫不违和。
傅卫军从小聋哑，和姐姐相依为命，在蒋奇明的理解里，他的生活就围绕着沈墨展开。
图源：《蒋奇明：动物凶猛丨专访》
尽管角色不能说话，但是一举一动都有增色。
傅卫军打架打到满头是血的时候，还要用手按一按助听器。这些没有写进剧本里的小动作，是蒋奇明特意设计的。
他设想，助听器这种需要定制的东西，傅卫军买不起，大概率是偷的，所以尺寸才会不合适。
当殷红死在姐姐手里时候，他在雪地里摩挲着爱人的发夹，无力嘶吼的场景，被网友称为近些年影视剧的封神场面。
仅凭眼神和肢体语言，蒋奇明就足以抓住人物。
网友：他竟然会说话！
《我的阿勒泰》里，他是来新疆淘金的广东人高晓亮，预告片里氛围感满满，播出后恨得人牙痒痒。
有一幕，他站在草原仰望天空，脸上挂了彩，眼神满是倔强。
如此有破碎感的画面，其实是干坏事之后被人揍了。
高晓亮投机、奸诈、利己。他表面上一脸和善地向文秀介绍自己，帮她讨要被克扣的工资，转头自己昧下一大半，让人喜欢不起来。
蒋奇明却会觉得这样的人物有意思，也会琢磨角色的“坏是从哪儿来的”。
“下意识地撒谎是我们人性不美好那一面的东西，但那也是一个很真实的人性。”
蒋奇明的优秀，不以作品的整体质量为转移，他的表现往往“稳稳的，很幸福”。
“一个人演出三种截然不同的混混。”
比如，年初的《哈尔滨1944》。
虽然剧集争议颇多，但他饰演的男n号田小江，依然无比出彩。
出场戏里，要面试验血，田小江强行插队。
嘴角用力向下瘪、眼皮耷拉，就差把“脾气不好”四个字写在脸上。
护士问他血型，说“这不是你说O型就是O型”。
后面排队的人让他配合抽血验一下，他上手就往人脸上招呼，“跟你有关系吗”。
镜头一转，瞬间暴走：“我说了我爹是O，我娘是O，我能不是O型吗！”
一个暴躁、不讲道理又偏执的形象，就通过这短短一分钟的戏份立住了。
虽然拍戏的时间不长，但蒋奇明的演技是在剧场经过重重磨练的。
从中戏毕业后，他投身话剧音乐剧，2020年没工作了还曾在网上公开求职，也差不多是这时候，开始大量进组拍戏，在观众面前频频刷脸。
表演上以细节见长的特色，也和他善于观察生活不无关系。
种种功课下来，才有了好演员蒋奇明的厚积薄发。
03
一张“坏”脸，一出好戏
《边水往事》王安全到来之前，蒋奇明这个夏天的年度镜头应该是《负负得正》里的这一幕。
氤氲的滤镜下，他穿着便利店工作服，站在冰柜前，摇头叹气说：
“第一次见面就很喜欢。”
巧的是，蒋奇明还真在罗森便利店干过。
图源：《蒋奇明，瞎溜达，不要停》
这样一个简单的单人切片收获高赞，有人留言说“蒋奇明应该做一次王家卫的男主”，也会有人质疑他不是男主脸。
眼睛细长，颧骨高，面部轮廓瘦削，蒋奇明曾自述自己，“长得像像动物，怪怪的，长长的。”
图源：新周刊《演员蒋奇明：对我来说，素人感是很有必要的》
但这恰好成为了他的优势。
每当有另辟蹊径的小众赛道出现时，蒋奇明总能凭借自己五花八门的角色，占有一席之地。
“狼狗/土狗”“窝囊废”“进狱系”“丑帅”，相比于传统的大帅哥们，现在反而有这些标签的演员和角色们更容易出圈。
边水男团全员，正在披荆斩棘的阿如那，古早县城味的章宇，《孤注一掷》大火的孙阳……都能囊括其中。
相比于许多浓眉大眼、帅而自知的传统帅哥，他们自认没有一副好皮囊，但是靠本事手握好作品好角色，打出自己独特的表现力。
这样的表现力，正是现在内娱缺少的。
细数当前市面上，《墨雨云间》里被夸的于正严选帅气狂徒，叫人分辨不出来，几乎都长一个样。
偶像剧男主们呢，帅则帅矣，但人设如复制粘贴一般雷同，毫无灵魂。
最容易吸粉的感情戏，不是冷冷的，就是腻腻的，一套表演下来，观众感受不到这俩人很好磕，而是他们挺会秀恩爱。
甚至，有些男主都不帅
因此，观众对于男演员的欣赏，也开始“美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小众脸”演员们大火，并非审美降级。而是因为，在这些脸上，写着“故事”。
观众对他们戏好的信任，让这些“坏脸”和好戏画上等号。
大家都太期待“不千篇一律”的故事了。
吴镇宇曾在综艺上辣评古偶
长得“丑”但戏好在内娱也早已不是新鲜事，那些“丑男”影帝，皆是如此。
比如王宝强、黄渤、孙红雷……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男主脸。
15年前的《潜伏》，将近40岁的孙红雷凭借余则成这个角色二封白玉兰视帝。
余则成的犹豫、复杂和多面性，让人很难将他与后来综艺里做“颜王”搞笑担当的孙红雷联系起来。
拍《hello！树先生》，彼时并不会抽烟的王宝强，靠一个动作被写进北影教科书。
所以，如今凭本事“上桌吃饭”的蒋奇明们，并非奇观，只是代表了观众一直以来的心声：
比起更多空乏无味、塑料假花一样的帅哥，我们更愿意看到的，是鲜活的故事与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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