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世纶

《神探狄仁杰》曾经火遍全国,但比它更火的其实是高罗佩写的《大唐狄公案》。作者高罗佩可不是凭空捏造,他有丰富的汉学功底,阅读了大量清代流行的公案小说,由此塑造了狄公的形象。在诸多公案中,《施公案》无疑对其影响最大。施公,就是施世纶,他的名气在今天不如狄仁杰、包拯,但在清代他可是绝对的偶像。

一、《施公案》和施世纶

《施公案》是一部公案小说,用今天的话说是一部武侠悬疑小说,类似于《陆小凤传奇》《三侠五义》之类的作品,今天研究者认为其大约成书于乾隆、嘉庆时期。《施公案》主角叫施仕纶,原型就是施世纶,小说是根据清代民间口耳相传的故事拼凑而成,将诸多人物的故事凝聚在施世纶身上。

施公案

施世纶,乃收台英雄施琅的次子,生于1659年。在《施公案》中,施公如同狄仁杰一样屡破奇案,和狄公有元芳辅佐一样,施公也有武林高手黄天霸辅佐。施公在清代百姓心中的地位不可动摇。清末,陈康祺在街头听到施公的故事后,就在他写的《郎潜纪闻》中评价施公的功绩是“盖二百年茅檐妇孺之口,不尽无凭也”。可见施公在清代的地位。

收台英雄施琅

二、任职地方的施公

《施公案》说施世纶高大伟岸,但实际上施世纶外貌并不出众,时人邓之诚见到施世纶后说他眼歪、手蜷、足跛、门偏。这可是个先天残疾,放在封建时代,即便施世纶才智再过人,他也过不去科举那关,因为古代科举做官还有一点要求,就是五官端正,器宇轩昂,不怒自威,简而言之,就是要有官威。可施世纶投胎投的好,他投生在贵族之家。他的父亲施琅叛明降清后,被编入汉军镶黄旗,赐爵为靖海侯,施家进入了贵族行列。施琅七子15岁就当了将军,清代的将军可是实职肥缺。而在1685年,26岁的施世纶也担任了泰州知州。

在江苏泰州,当时河道不畅,施世纶到任后治理河道。入夏,连日阴雨,河道又要涨水决堤,施世纶当即祈晴,但没有效果,此后他便视察水灾,如同大禹一样,三年不知疲倦地治水,终于将泰州水患治好。施世纶自言“三年疲苦为农计,半湿归来踏草泥”。此后钦差下来视察,但品行不端,多有扰民之事发生,施世纶果断斩杀了不法钦差,维持了社会安定。施世纶在泰州的治水功绩是有目共睹的,所以1689年,他就被升为扬州知府。

隋以后,仰赖运河的发展,扬州逐渐成为繁华的码头,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美名。扬州自此成为南方经济要地,扬州知府当然也是肥缺。在扬州任上,施世纶主要整顿扬州奢侈风气,史载“禁冶游,俗尚一变”。当时刚好遇到康熙南下,康熙路过扬州,见施世纶深得民心,遂赐给他“江南第一清官”的称号。1691年,海水涨潮冲毁泰州堤岸,泰州遭灾。施世纶果断出手,用以工代赈的方式修筑堤坝,并解决难民问题,“民藉力作以糊口,全活者众”。扬州百姓为感念施世纶的恩情,特意造“施公祠”以为纪念。

施公祠

1693,施世纶又升级为江宁知府。江宁就是南京,满清入关灭亡明朝后,南京不能再叫南京了,改名江宁。南京曾作为大明陪都,在清代统治者眼中那就是反动基地,所以江宁的相关官僚必须是爱新觉罗的心腹,施世纶能当江宁一把手,可见皇帝对他的信任。1696年,施琅死,施世纶回家守孝,离任之时,江宁百姓每人自发出一文钱,给施世纶造了一个亭子以为纪念,称之为“一文亭”。

一文亭

三、坚守本心

三年孝期结束,施世纶重返官场,返回之初担任江南徐淮道副使,负责江南水灾安置事务、查察河道。按照《淮安府志》所说,1700年,施世纶开始清查河道账目,大肆挖掘贪官蛀虫,一时间河道诸官为之一惊。奈何他是汉军旗贵族,官僚们不敢动手。

1701年,施世纶改为湖南布政使,专门负责湖南钱粮。在湖南,施世纶仍清查账目,反贪反腐,以至于康熙感叹“如世纶者,委以钱谷之事,则应宜耳”。

1706年,施世纶升级为顺天府尹,也就是北京市长。京师作为达官显贵云集之地,利害关系错综复杂。但施世纶心中自有正气,他大力整顿教育,清理教育腐败和空饷之事,严查欺行霸市的地痞流氓,清查声色场所,使得京城风气为之一变。

清代大臣

1710年,施世纶升级为户部右侍郎,但由于康熙看重漕运,所以没等施世纶上任,就将之改为仓场总督。这可不是看大门、看仓库的保安,在明清两朝,仓场和漕运二总督几乎就是看油库、守金山的同义词。因为明清京师都在北京,是政治、军事中心,有百官、有大军。明代京师三大营号称50万大军,清代京营不下15万,再加上北京城内不事农业生产的人员,这对北方来说都是一个巨大负担。而明清时代的北方不是农业产区,粮食全靠南方供给。南粮北运则全靠运河漕运,所以产生了漕运总督一职。运河就是帝国的血管,这也是为什么鸦片战争英国打到南京,清朝就投降了。因为再打下去,英国就会切断运河,阻塞南北漕运,北方诸省就得闹粮荒,危害更大。由此漕运总督的责任可想而知。

漕运运来的粮食就放在通州一线的各仓场,仓运总督“每年春季出巡,查看五闸河道,点验河坝经纪、车户和拨船等,以便新粮到坝起运。漕白粮船抵通日期、起过漕粮石数,每隔五日须具折奏报”。

清代仓场

漕运之事极其复杂,漕运在清代总能上报亏空。这事放在今天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因为漕运总督是垄断衙门,如果正常经营漕运,怎么可能亏空?可漕运之事牵扯各方利益,包括朝中大佬、漕运诸衙门、靠漕运兴起的沿岸城镇官僚,各方面都要获利,有限的利润被层层瓜分,这样亏空就产生了。“国家岁转漕东南数百万石,胥吏窟穴其中,猝不能按籍而考”、“漕为天下之大政,又为官吏之利薮”。而漕运总督和仓场总督在错综复杂的利益网中是各方拉拢的对象,所以历届二总督无不盆满钵满。

但只有施世纶在任时期是个例外。

施世纶一上任,继续清查账目,清理积弊,整顿仓储风气,使得仓储为之一新。凭此功绩,1714年,施世纶升级为云南巡抚,是正经的封疆大吏。但还没上任,因为漕运总督朗延极病逝,施世纶又被转为漕运总督,继续负责漕运事务。

漕运总督

四、清代唯一一个通漕无欠的漕运总督

仓储之事虽然重要,但也只是漕运的最终环节,而漕运的核心则在漕运总督一职上。

自康熙二十年起,漕运连年亏欠,这里的亏欠是指南方的粮食不能按指标完全送达。其原因多种多样,包括自然灾害引发沉船、河道堵塞影响航路进而沉船、河道官员上下其手贪墨,归根到底还是贪污的原因。

面对漕运难题,施世纶上台,亲自沿运河视察,在水灾多发地加修堤坝,按照《江苏省志》所说,施世纶时期,仅在江苏一地修堤坝就不下14座。针对贪墨顽疾,施世纶制定了航运规章,每到一地就亲自接见河工,询问克扣状况,然后制裁贪腐。此外,施世纶依旧从查账入手,清理运河蛀虫。在他的整顿下,运河多年亏空为之一变,甚至还超额完成任务。比如1720年陕西旱灾,施世纶就发漕运粮赈灾。至1721年黄河决堤,漕运断绝,施世纶又亲自去黄河治水,终于积劳成疾,但他带病坚持,有人劝他说工作是国家的,身体是自己的,先治病再说吧。但施世纶严辞拒绝,说:“治病以安心为主,公事不至,则吾心怦怦,如有所失。”第二年,也就是1722年,施世纶终于病逝。

漕运总督

文史君说

清代漕运总督共90位,但施世纶是唯一一位以治水、惩贪而为百姓所怀念的漕运总督。《晋江县志》称施世纶管理漕运期间,“清白自持,终始一节”,可见他是牢记使命,不忘初心啊。施世纶为官清廉,时人将他和包拯、海瑞齐名,誉为青天。民间以他为原型,创造了《施公案》,将他描绘成一位铲奸除恶的英雄。

参考文献

蓝黎:《施世纶年谱》,集美大学硕士论文,2019年。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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