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末,在西北某飞行试验场上,重庆大学产业技术研究院组织了一场发动机测试试验。一架装载了FB-1爆震发动机的小型无人验证机,在连续爆燃带来的强劲推力下,成功点火飞行。

这次试验的结果引起了国内外舆论的轰动,因为爆震发动机是当前航空航天发动机研究的重点突破方向,是最具应用潜力的空天动力之一。

中国在航空领域起步较晚,但此次无疑表明我国发动机的自主研发,已经不再受制于其他国家的技术垄断,而且达到了世界第一梯队的水平。

如何工作?

那么,爆震发动机是什么?这种发动机的投入使用,又能给中国航空航天技术带来何种新的可能?

爆震发动机,是一种基于新的燃烧模式的推进装置,关键在于“爆震”二字。采用爆震燃烧的发动机,主要有旋转爆震发动机、脉冲爆震发动机和斜爆震发动机。这里着重介绍旋转爆震发动机的工作原理。

旋转爆震发动机通常由环形燃烧室、起爆装置、喷注器、尾喷管等部分组成。燃烧室一端封闭,一端开口。

发动机工作时,由燃烧室封闭端的喷注器,将燃料和氧化剂注入燃烧室,再由火花塞等起爆装置进行点火,形成沿圆周方向旋转、传播的爆震波,而高温高压的爆震产物则经尾喷管进行加速后,高速排出,产生推力。

说到其中的“爆震”现象,自然界中的燃烧一般分为两种,缓燃和爆燃。日常生活的燃烧和传统的空天动力中,基本是以缓燃的形式提供能量。而爆燃则是在高温高压环境下,燃烧波以亚音速进行传播的燃烧模式,并伴随爆震现象的产生。

爆震会产生以超音速运动的爆震波,同时形成高温高压的爆震产物。因为爆震波的高速运动,使爆燃模式的热循环效率更高,热能释放速度快,在同等的燃料供给下,爆震发动机能提供更充足的能量,也更具经济性。

至于为什么爆震现象能产生推力,则需要先介绍空天发动机的工作原理。空天发动机是一种反作用力式发动机,这种基于反作用力的工作模式。

通俗地说,就是混合燃料和氧气,利用点火装置,使其在燃烧室发生燃烧反应,产生高温高压气体,气体通过热膨胀对涡轮做功使其运转,对外释放高速气体——这是涡轮发动机的原理;

或气体通过推进喷管进行加速,直接喷射到外部做功,从而获得反作用力推力——这是冲压发动机的原理。

而旋转爆震发动机的工作模式,则更类似冲压发动机,即燃烧产物的内能通过相互作用直接转化为外界推力的动能。爆震现象产生的高温高压产物,通过尾喷管进一步加速后抛射到外部,从而获得反作用力推力。

有何优势?

也正是得益于爆震现象热循环效率高,能量损耗少的特点,旋转爆震发动机不但可以降低油耗,更具经济性,在性能表现上,也远远超过当前绝大多数发动机。

传统的涡轮发动机,由于复杂的增压机制限制了飞行速度,其最高飞行速度不超过2.5马赫。冲压发动机的飞行速度也在3.5—4.0马赫的范围内。而旋转爆震发动机所带来的推力,却能驱动战斗机或导弹等飞出5马赫以上的高超音速,甚至达到10马赫。

另外,因为爆震现象会产生高温高压产物,使环形燃烧室内压力升高,压力较小的喷注孔会自动停止输入燃料。当爆震产物从尾喷管排出,燃烧室内压力小于喷注孔,则会继续输入燃料,进行下一轮爆燃——这就是“自增压”特性。

在其他发动机中,要使燃料与氧气充分混合,并达到快速反应的高温高压状态,需要用压缩机对氧气加压后输入燃烧室。但燃烧室产生的高压产物,会阻碍氧气的持续输入。旋转爆震发动机的自增压特性则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不必给燃料和氧化剂加压,随着爆震产物的产生与喷出,就能形成工作循环。

同时因为自增压特性,旋转爆震发动机不用引入压缩机等设计,不需多次多级对空气进行加工,较之传统发动机,结构更为简单紧凑,也降低了整体的质量。

发动机向外抛射燃烧产物获得反作用力,而燃烧产物具也具有一定质量,这些质量是由飞行器承载的。通常燃料的质量是飞行器有效负荷的36倍。因此,旋转爆震发动机轻便、结构紧凑的特性,使飞行器能增加负荷,携带更多燃料,从而增加航程,也能使其具备更多应用场景,如小型无人机等。

前景如何?

基于旋转爆震发动机的种种优势,这种发动机非常适合我国第六代战斗机的研发。

2023年中旬,央视七套国防军事“砺剑”栏目的节目“砺刃成器”,曝光了一款模拟的新型战机,这款战机采用了法国“幻影”2000的无尾布局,外形类似歼20。

但进气道在腹部,还能根据实际需求,改变机身的结构布局,切换机翼和尾翼的位置,变为前掠翼形态。此外,除了机身的创新设计,在空天动力方面,它所装载的就是当下最先进的旋转爆震发动机。

据介绍,在旋转爆震发动机的推进下,这款战机可以实现在大气层内的超高音速巡航,甚至能飞出大气层,到空间站巡航。也就是说,旋转爆震发动机的工作性质,能同时满足航空和航天的应用场景,涵盖从0-2马赫的低速到超高音速的飞行速度,即宽速域、跨空域。

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装载该发动机的小型无人机试飞,未来一段时间,很可能继续在无人飞机、靶机、靶弹上投入使用。进一步提升负荷并优化稳定性后,也可作为空天飞机、战机,甚至是火箭的动力装置。

以上所述,都是旋转爆震发动机单独工作的情况,而根据不同发动机的特点和具体应用需求,该发动机还可以与涡轮发动机、冲压发动机等构成组合循环发动机,扩展其工作范围。

据《南华早报》报道,科研人员正在研发一种将旋转爆震技术和斜爆震技术结合,满足不同速域的需求的组合式新型发动机,使飞机从0直接加速到16倍音速。

其中,两种发动机“串联”工作,当0—7马赫时,采用前半部分的旋转爆震发动机,7马赫以后,则启用斜爆震发动机,最高速度可达14—17马赫。

2017年的全球航天探索大会上,中国航天科工集团提出“腾云工程”,这项工程的主要目标,是在2030年之前,制造出能直接水平起飞、水平降落,多次重复往返于大气层,直至近地轨道的“空天飞机”。

从爆震发动机的研究趋势来看,或许腾云工程的顺利完成,人类往返于太空与陆地的科技奇迹,也是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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