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能让辛弃疾写下如此雄浑篇章的北固山,我们下意识会认为,这座山必然挺拔、巍峨,然而驻足此间,却会让你生出一种感慨——“才50米也叫山”?

不过,海拔不够,故事来凑。这座山发生的故事却非常多。正因为如此,才让辛弃疾在这里借古喻今。

文化叠层异常丰富的它,每打开一层,都有一个大千世界。

三国演义章节最多的城市

PART 01

北固山是“京口三山”之一,京口即如今的镇江,顾名思义,这里是南京城的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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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子江畔,“京口三山”自西而东,撑起了镇江的江景线。金山与焦山、北固山形成掎角之势,俯瞰长江,北固山居中。

连同京岘山、云台山又成合围之势,虽海拔不高,却扼守着长江和大运河的十字交叉咽喉,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保护着江南的一方富庶繁华。

北固山不高,但临江一侧峭壁如削,非常险峻。横枕大江,石壁嵯峨,山势险固,因此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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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多景楼是古代长江三大名楼之一,与黄鹤楼、岳阳楼齐名。北宋陈亮的《念奴娇·登多景楼》写道:“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

孙权在赤壁之战后,把大本营从吴县迁到了京口。

这主要是曹操不再从荆襄南下,而是打算改以扬州为主攻方向,即所谓“四越巢湖”,即经寿春、合肥至巢湖,再沿濡须水南入长江。

孙权亲自在京口驻防,有利于江东江防资源的整合和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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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稍后的一段时间,孙权将妹妹嫁给刘备,双方关系进入蜜月期,孙权又将大本营迁到建业(今南京)。

北固山的甘露寺虽然是一座寺庙,但被吴国太在这里与刘备相见的传说掩盖。

这个传闻被加工再创作后,一段耳熟能详的京剧《龙凤呈祥》出现了,还给民俗文化增加了一个歇后语。

《三国演义》还有京剧中,孙权安排了刀斧手,意欲伏击刘备,刀斧手的头头叫贾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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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甘露寺的刀斧手——假话”。

甘露寺不远,是祭江亭。刘备入川后,孙权让孙夫人带着阿斗到东吴,被赵云、张飞拦下。

而在后来,刘备发动夷陵之战失败后,有人谣传刘备已死。孙夫人悲痛不已,在北固亭望西遥哭,投江殉情。

后人为纪念夫人,又称北固亭为“祭江亭”。

景区还有试剑石,就是大家都熟悉的刘备和孙权暗自许愿,然后一剑将石头劈为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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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刘备略带挑衅的话:“北人骑马,南人乘船”,引发孙权与他比赛骑术的驻马坡,北固山也完整复原。

之所以说复原,是因为这些故事大概率都是纯粹的传说,但这并不妨碍一代代游客前来怀古凭吊,在北固山的年轮上,叠加出更多更丰富的文化元素。

辛弃疾吊古的注定结局

PART 02

虽然登北固山北望,滔滔大江尽收眼底。东望焦山,西望金山,最远处视线可及江对岸的扬州,江山如画。

但江南水乡的婉约灵秀却被千百年的刀光剑影冲淡,以至于北固山被梁武帝萧衍称为“天下第一江山”。

在南北对峙的时间,北固山是冲突的前站。

在孙夫人投江的祭江亭,辛弃疾曾写下: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当时,南宋在权相韩侂胄的主持下,准备北伐,克服中原。

但韩侂胄并不是真心投入恢复大业,而是借着这个天然正确的口号巩固自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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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将孙权当作豪杰,虽然没错,可是这却说明,南宋朝廷连孙权的能力都够不上。

毕竟,“生子当如孙仲谋,合肥十万送人头”,但与韩侂胄比,孙权自然算英武非凡。

当辛弃疾写下“烽火扬州路”的时候,别说南宋的光复大业,连他自己都靠边站了。

辛弃疾个人与南宋国运飘摇的命运在北固山交集。作为主战派的代表,他被韩侂胄起复,做起了“政治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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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辛也只能受命,在镇江的北固亭,想起曾在此建功立业的孙权刘裕当年赫赫战绩。

再联想到自己的烽火路,写这首词时已经60多岁的他发出“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慨叹。

一千年后,一位摇滚歌手与辛弃疾找到了共鸣。

轮回乐队成团于91年,成员都是来自中央音乐学院、解放军艺术学院这样的科班。

特别是主唱吴彤,出生于民乐世家,据说精通好几十种民族乐器的演奏,特别是笙和唢呐,另一首他的演唱功底也是很深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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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改编为硬朗摇滚,用现代人的手法表达出当年词人“气吞万里如虎”的豪迈。

烽火扬州路,吴彤

整首歌很好地表达出了原词的豪壮悲凉,前奏的琵琶,激烈的鼓点。

还有吴彤高辨识度的嘶哑嗓音,像是展现词人脑海中的战场厮杀惨烈,更是为这样的仓促出征又要多少忠骨埋他乡的绝唱。

所谓北固亭,其实就是暗指当年刘义隆“元嘉草草”后仓皇北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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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南宋的北伐后来同样也是如此告终。辛弃疾也于一年之后抱憾溘然长逝。之后的南宋只能苟延残喘,数十年后也走上了终结。

当50多岁的吴彤在近期再次演唱《烽火扬州路》,全程不降调,唱功让人赞叹!估计现在的他,对辛弃疾、对北固山有了更新的理解。

华夏最特殊的山

PART 03

唐诗宋词中出现北固山的次数最多,这里还曾经是苏轼等人足迹所到之处。

如果就此说它是华夏第一名山,自然有点过誉,但它却是最特别的。

卫公塔是李德裕为唐穆宗祈福所建,但李德裕的另一面却是一个强势宰相,还主导了“会昌灭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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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西是《望月望乡》诗碑,刻着日本遣唐使阿倍仲麻吕(晁衡)所作的一首有名的和歌:

あまの原、ふりさけ見れば、春日なる、三笠の山に出でし月かも。

大意是“仰首望到长空中的明月,那就是位于春日的三笠山上曾经升起过的那轮明月吧”。

这首和歌被收录在《古今和歌集》与《小倉百人一首》中, 在日本广为传诵。

据《土佐日记》记载,这首和歌是阿倍仲麻吕归国前在江南望月,思乡怀远所作。

月印万川,如果三国英豪们、李德裕、苏轼、辛弃疾化作了天上的星辰,一定会独怜北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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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江山,如歌岁月,英雄霸业,大家诗怀,金粉佳丽,士子风流,吴越故事,六朝风物,都是江南好风景。

本文创作团队

作者 | 赵希夷

策划 | 赵希夷

编辑 | 赵希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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