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宋豆豆 报道
6月30日，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发布的最新一期“中国汽车经销商库存预警指数调查”VIA（Vehicle Inventory Alert Index）显示，2024年6月中国汽车经销商库存预警指数为62.3%，同比上升8.3个百分点，环比上升4.1个百分点。
库存预警指数位于荣枯线之上，汽车流通行业处在不景气区间。
“临近半年任务考核节点，经销商库存水平上升。为了冲击半年度任务目标，经销商‘以价换量’现象较多，新车价格下探严重，裸车毛利较低。”7月1日，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产业协调工作委员会副秘书长樊宇指出，经销商上半年销量任务完成情况分化明显，其中，18.4%的经销商已完成任务，34.8%的经销商任务完成率超八成，而有13.5%的经销商完成率不足五成。
从2023年年初浙江中通集团传出破产消息、旗下19家4S店全部关停，到年中庞大集团股票摘牌、公司股票终止上市，到2024年初广东永奥投资集团有限公司经营遭遇严重危机，旗下的多家4S门店出现暂停营业、暂停新车交付，甚至出现了保时捷经销商集体逼宫主机厂，再到今年上半年约10%的经销商完成率不足五成。随着汽车行业的大洗牌，尽管汽车产销突破3000万辆大关，但直面终端消费市场的汽车经销商，依然在艰难中前行。
价格倒挂严重
近日，有消息称，受EQ系列巨大折扣拖累，导致奔驰经销商严重亏损，起售价47.8万元的奔驰EQE实际售价已降至5~6折；“宝马、奥迪价格大跳水，跌幅超过50％”相关话题也一度冲上热搜。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从宝马、奔驰、奥迪等多家销售人员处实探，目前店内多款燃油车和新能源车都有不同幅度的优惠，此前售价集中在30万元以上的“34C”（宝马3系、奥迪A4L、奔驰C级）部分车型终端售价跌到20万元级别，其中宝马i3售价接近“五折”，指导价35.39万元的车型贷款裸车价低至不足19万，奔驰EQE优惠达到16万元，奥迪Q4 e-tron优惠幅度超10万元。
多位销售人员均表示“若有意向下订，除了已给出的优惠外，价格方面还可以继续商量。”
不只是BBA“打骨折”，过去一年，全国工商联汽车经销商商会对27个品牌展开了价格倒挂和返利问题的调研，他们发现：2023年所有调研品牌价格倒挂最严重车型中，价格倒挂平均比例为23.05%；2024年一季度这一数字上升至26.26%。
以捷豹路虎为例，2024年一季度其价格倒挂比例为38.87%，意味着百万级别的车要低于售价三四十万元才能卖出去。
“这不是最极端的，最极端的价格倒挂达到了五六十万元，即百万元的车经销商以四五十万元的价格卖出去，但这种车型相对少一点。”全国工商联汽车经销商商会秘书长邢海涛表示。
另有业内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主机厂和经销商间对短期利润和品牌长期发展的理解存在差异，长期处于动态博弈状态。传统汽车厂商很大程度上依靠经销商完成销量目标，当销量目标过高且需求不振、销量疲软时，部分经销商为拿到返利补贴减轻库存和资金压力宁愿低价甩货，导致部分汽车品牌终端价格体系上出现崩盘。
新车价格持续走低，进一步压缩了经销商的利润空间，严重的价格倒挂更让经销商举步维艰。
这一表现反映在财报上，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不完全统计，2023年经销商头部企业均陷入“增收不增利”，行业龙头中升集团2023年净利润同比下降24.7%，永达汽车、百得利控股、美东汽车、新丰泰集团等汽车经销商利润同比降幅超过60%。
汽车经销商在2024年并未迎来盼望中的“好日子”。今年一季度，广汇汽车营业收入同比下降11.49%至277.9亿元；净利润7094.05万元，同比下降86.61%。官方称报告期内受行业价格战影响整车盈利能力下滑，且传统燃油车受新能源汽车市场挤压，收入规模下降但成本相对刚性导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大幅下滑。
而在过去一周，广汇汽车已连续5个交易日股价跌破1元。此外，广汇汽车发布公告称，广汇转债连续十个交易日内（2024年6月12日至2024年6月25日）收盘价格跌幅偏离值累计超过50%。
按照交易所的规定，如果一只股票出现“连续20个交易日的每日股票收盘价均低于人民币1元”的情形，公司股票及可转换公司债券将因触及交易类强制退市情形被交易所终止上市。
广汇汽车过去二十年的表现，是汽车行业转型变革的一角缩影。
1999年，广汇汽车成立，早期以丰田、本田、通用等主流中高端品牌为主。彼时，汽车经销商普遍“一年建店就能回本”，广汇汽车也于2000年11月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2016年，在中国汽车最后的黄金增长期，广汇收购宝信汽车、大连尊荣等进军豪华及超豪华市场，同时也布局乘用车融资租赁及二手车市场。
从“一年建店就能回本”，到净利润下滑近9成、股价跌破“1元”红线，广汇汽车的生存状况反映了绝大多数经销商的处境。
经销商信心不足
“以价格为主要手段的市场竞争还在延续，行业过度内卷状态仍在加剧，广大汽车经销商在汽车价格倒挂、品牌销量下滑等多种因素影响下，企业经营面临巨大的压力，焦虑情绪持续蔓延。”全国工商联汽车经销商商会会长刘英姿在2024中国汽车流通行业大会上表示。
据全国工商联汽车经销商商会发布的《2023汽车经销商对生产厂家满意度暨汽车经销商生存状况调研报告》（以下简称《报告》），2023年，4S店整体毛利率为4.99%，行业整体微利；毛利率同比增长1.86%，盈利情况整体不容乐观；4S店2023年新车销售毛利率情况为GP1（整车毛利率）为-12.69%，GP2（含厂家返利的整车毛利率）为-2.66%，GP3（含衍生业务的整车毛利率）为1.74%，较上一年度明显恶化。
惨淡的经营状况，让经销商对汽车品牌的满意度大打折扣。《报告》指出，2023年汽车经销商对厂家满意度得分均值创历史新低，仅有56.13分，2022年这一数字为64.8分；调研的33个品牌中有26个品牌的经销商表示不满意，占比高达78.8%。
分品牌来看，2023年豪华品牌中雷克萨斯经销商对厂家满意度最高，林肯最低，9家品牌平均得分60.32分；自主品牌中吉利汽车经销商对厂家满意度最高，荣威最低，8家品牌平均得分54.42分；合资品牌中东风本田经销商满意度最高，别克经销商最低，10家品牌平均得分47.37分；新能源品牌中比亚迪经销商满意度最高，哪吒汽车经销商满意度最低，6家品牌平均得分55.67分。
邢海涛表示，经销商满意度调研报告综合考虑客观满意度和主观满意度，前者基于经销商与厂家业务关联的5大维度，即品牌与产品、网络建设、商务政策、投资回报和金融服务，后者则基于经销商主观感受填写。
《报告》显示，前述5大维度中经销商对品牌与产品满意度得分最高，为68.37分，而投资回报满意度最低，仅有37.25分，其中合资品牌满意度最低，仅有30.28分。
“投资回报周期长、年度销量目标完成率低、库存高企、价格倒挂严重是汽车经销商面临的主要压力。”邢海涛总结，“含返毛利率整体为负，含衍生毛利率微利，行业内卷、价格战对企业带来的危害显而易见，经销商信心不足。”
当前，汽车制造商和经销商的关系变得微妙——主机厂在“逃离”和“拥抱”经销商间踟蹰，愈演愈烈的价格战下卖新车的利润愈发微薄，尤其以销售燃油车为主的经销商新车毛利率持续下探，承受着不合理的压库和搭售要求，同时以价换量提升有限，对经销商收入规模未有明显提振，新能源汽车的维修保养成本下降让售后业务面临萎缩。
汽车经销商处于比以往更艰难的时刻，经销商和经销模式的转型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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